而嶽舟,認出冷滟身份的第一瞬間,便是頭皮發麻。
"冷滟?你沒死?!"突如其來的震驚莫名,讓嶽舟一時失聲。
"吾之生死,你會不知嗎?吾的摯友啊!"冷滟的聲音,卻是帶着淡淡的調侃,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語氣明顯加重,随即也不再說話,隻是看着嶽舟。
嶽舟雖然被突如其來冒出來的冷滟驚了一下,卻很快恢複了冷靜,心緒流轉,打量着面前本該已經死去,卻又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冷滟。
她的身上沒有半點鬼物該有的陰邪之氣,看着不像是人死之後的陰魂,而且,自己這一身龐大的人仙氣血,要真是冷滟的陰魂,隻怕也不敢如此接近自己。
隻是,剛才蕭中劍和冷霜城他們的反應,已經很清楚的說明了,冷滟早已死去,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嶽舟心中疑問生出,心中思索之時,眼角餘光卻是掃過了自己受傷提着的的冷霜城。
此時的他,身受重傷,奄奄一息,卻是還有一口氣,一時半會是死不了的,但是,此時,他卻像是什麽也沒有看到一般。
自己先前隻是封住了他的耳竅與口竅,可沒有封住他的眼竅,所以他應該是能見到冷滟的,但是他卻毫無反應?
以他的心性來說,怎麽可能?!
思及至此,嶽舟眯上了眼睛,同時,晦明雙神蘇醒,随即,一目了然。
嶽舟搖搖頭,看着面前的冷滟,語氣恢複平靜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你早已死去。"
"噢?!何以見得呢?吾像是那等陰魂鬼物嗎?"冷滟翩然而來,步出天火居,來到了嶽舟面前。
嶽舟的眼瞳之中,散發着異樣的神采,看着面前的冷滟,再次開口:"你不像陰魂,但是你的确是陰魂。有一股力量,在庇護你的魂魄,讓它凝而不散,使你宛如生人。"
在嶽舟開啓晦明之竅後的視界之中,冷滟的模樣,依然與生人一般無二,不見半點虛幻之狀。
唯一的不同,便是有一道淡淡的紅色光芒,彌漫在冷滟的魂魄周圍,不斷地凝實着她的魂魄。
嶽舟精神敏銳,依然能夠感應得到,掩藏在那股紅色的光芒之下的冷滟的本質,依然是人死之後的陰魂。
說到此,冷滟的神色終于有了驚色:"噢?!先前我就感覺你的眼瞳有異,所以特意現身一試你是否能見吾魂魄。"
"想不到,不止如此,你竟連天火之力也能看見!"
嶽舟來了興趣:"噢?!那股護佑你魂魄的力量,便是天火嗎?"
昔日冷滟隐居傲峰十三巅,接引天火降臨,以此天火,搭配骨骼陽鐵,佐以諸多神材,鑄造天之神器。
天火居之名,便是因這天火而來。
"不錯,那便是天火。"冷滟點點頭,随即說起了往事:"當年,我給蕭中劍留下最後的考驗,将他送去傳承武癡之學後,便傷重死去。"
"死後,不知爲何,我的魂魄沒有歸入傳說中的陰曹地府,也沒有散離天地之間。"
"反而是天火之力将我的魂魄凝實,将我束縛在此,不得離去。"
"從此,我便隻能在這天火居上,靜靜的看着他們,可惜,蕭中劍這麽多年,也沒有看出我的用意,打破最後的牢籠。"
說到此,冷滟的聲音中,不免的多了幾分失望,幾分寂寥。
嶽舟心中一動,問道:"你,無法在他們面前現身嗎?"
"唉!"一聲歎息,冷滟道:"我能現身,隻是他們無法看見我。"
"雖有天火之力凝實我的魂體,但他們皆不通術法陰陽,難破人魂阻隔,難以相見。"
"這傲峰又向來鮮少人迹,直到今日,你來到此地,才終于等到能與我一談之人。"
冷滟的聲音之中,說不出的寂寥。
縱然再怎麽看淡世情,超脫塵世的高人,始終脫不開一個人字。
人之心尚在,便難脫七情束縛。
雪峰清冷,縱是冷滟,也免不了一番孤寂。
"原來如此。"嶽舟聽完一番來龍去脈,點點頭道。
"不過,我倒是沒想到,等了這麽久,等到會是你這般有趣之人。"冷滟目光落在嶽舟的身上,随後又轉移到了被他提在的冷霜城身上。
目光淡然無波,似乎昔日被其恩将仇報之事,全然不放心上一般。
而如今的冷霜城,縱然昔日愛之欲狂恨之欲狂的冷滟,便在他的眼前,他依然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冷滟收回目光,再次直視嶽舟,心緒無波,輕笑調侃:"哈!想不到,吾身死多年之後,竟然還能莫名其妙地結交一名摯友。"
"而且,這位來得莫名的摯友,似乎還對吾生前糾葛,了如指掌,這等事情,實在有趣得很!"
"你說是吧,嶽舟吾友,這等奇事,何其有趣!"
"咳咳!"嶽舟幹咳兩聲,以掩飾尴尬,剛想說點什麽。
卻見冷滟搖頭,随即笑道:"你不用解釋什麽,此事我不在意。"
"如今能與我溝通的,唯有你一人,我要你幫我一個忙。"
"想來,身爲吾摯友的你,應該不會拒絕吧。"
嶽舟尴尬地笑笑:"自然,自然。你有何事,盡說無妨,我量力而行。"
"哈。"冷滟輕笑:"不必緊張,不過一個小忙罷了。"
随後,冷滟面上笑意消失,歎了一聲:"你先前也看出來了,蕭中劍受困多情,難以超脫,徹悟真正的天之真意。"
"吾在這傲峰之上看了多年,他始終自困心牢,難以邁出那一步,我要你去幫我點醒他。"
"唯有那般,他才能真正成就天之劍。"
"鑄造出一口真正的天之神器,是吾畢生夙願,蕭中劍是一塊最好的材料,他有希望,差的最後一步而已。"
"現在,吾已無能爲力,而且,天火終會耗盡,不可能永遠庇護我,我不一定能等到他自行開悟。所以,隻能拜托你了,吾友!"
看着嶽舟,冷豔的語氣帶着希冀。
嶽舟一愣,随後卻是臉色爲難:"此事說起來容易,但是他正處在關鍵,隻差最後一步,我若是貿然插手,說不定會起到反效果,讓他自困更深。"
冷滟歎息一聲:"話雖如此,但總得盡力一試,若是任由他這般沉淪下去,以他心性,隻怕等到天火之力耗盡,我魂魄散離,也看不到他成就天之劍的那一天。"
"呃..."嶽舟語塞,仔細想想,好像确實是如此。
蕭中劍直到最後,依然沒有堪破這個情字,依然受困其中。
若非如此,死的人該是銀锽朱武,而不是他。
不得不說,冷滟看蕭中劍,的确看得很準。
不過,指點他人悟道這種事情,他的确是不擅長啊!
嶽舟心思流轉,看着面前根本不似陰魂的冷滟,突然靈光一閃。
"我倒是有個更好的主意。"嶽舟微笑對着冷滟說道。
"噢?!洗耳恭聽。"冷滟問道。
...
片刻之後,蕭中劍扛着冷醉,二人上了第十三颠,站在天火居外,冷醉的神色有些莫名。
蕭中劍扛着冷醉,沿着路,走到了冷滟的墓前,嶽舟早已經站在那裏,冷霜城老老實實的跪在了冷滟的墓前。
到了地方,蕭中劍将冷醉好好的安置下來,讓其盤坐地上,随後看向這一切的主導人嶽舟。
冷醉看了跪在冷滟墓前的冷霜城一眼,随即表情憤然,對着嶽舟喝道:"你不是說要拿證據嗎?證據呢?!"
蕭中劍也是看向嶽舟,他也很好奇,這位自稱冷滟前輩故友的人,會拿出什麽證據。
當年的事情,是他親身經曆,他比誰都要清楚,那件事情,根本就沒有什麽證據可言。
不過對方既然是冷滟前輩故人,而且又言之鑿鑿,那麽看看無妨。
無論如何,冷霜城這個禍害,今日都該死了。
嶽舟擡頭掃了冷醉和蕭中劍二人一眼,随後輕指一彈,兩道勁力射出,解開了冷霜城被封的口竅與耳竅!
口竅與耳竅雖然恢複,但冷霜城全身筋骨早已經被嶽舟粉碎,根本動彈不得,隻得老老實實跪在冷滟墓前。
但是,他依然沒有放棄作妖,雖然不知道嶽舟和冷醉說了什麽,他當即大喝:"醉兒,此人與蕭中劍是一夥的,絕不可相信他!"
蕭中劍略微低頭,目光沉下,看不出心緒。
"你放心,父親,他們蠱惑不了我。"冷醉回應,随即再問:"你的證據呢?!"
"呵,不用急。"嶽舟笑笑,随即轉過身去,一手搭在了冷霜城的頭頂:"原本我是想要以精神秘法,讀取冷霜城的記憶,将昔日的相關記憶展示在你們的面前,到時候,一切真相自然可以明了。"
"但是,現在似乎有更加簡單的法子了。"嶽舟笑道。
"什麽法子?"冷醉忍不住問道。
"我覺得,一件事情,再怎麽撲朔迷離,真假難辨,但是隻要當事人現身,什麽事情都能一清二楚。"說着,嶽舟朝着旁邊走了幾步:"這件事情,自然是冷滟說的話作準。"
"前輩,你這是何意?"此時,卻見一直沉默的蕭中劍出聲,聲音變冷:"我決不允許任何人亵渎冷滟前輩的屍骨!"
嶽舟搖頭:"你想多了。"
冷醉也是嗤之以鼻:"裝神弄鬼。"
便在此時,一道清冷女聲響起:
"衆生如夢不系愛,執著是苦千百哀。"
"敢問情緣應如是?三尺秋水因果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