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舟沒有攔他,好歹剛剛交手田伯光對令狐沖手下留情了,自己雖然不可能爲此就放了田伯光,但是讓令狐沖爲他收屍還是可以的。
将田伯光下葬之後,令狐沖這才轉而看向嶽舟這爲他心目中駐顔有術的前輩,又看看扶着自己的小師妹,心頭疑惑吐出:"小師妹,這位前輩是?你又怎麽和這位前輩在一起?沒和師父在一起嗎?"
令狐沖是最早離開華山的,并不知道後面嶽不群的安排,他又是一路遊山玩水,現在還沒趕到衡陽城,見到勞德諾和嶽不群等人,自然不知道嶽靈珊是被嶽舟抓走的事情。
嶽靈珊臉色頗有些爲難,看了看嶽舟,又看了看大師兄,似乎不知如何開口。
此時嶽舟倒是直言不諱:"這小丫頭是我的俘虜。"
"俘虜?前輩說笑了。"令狐沖搖搖頭,卻是不信嶽舟說的,哪家的俘虜會是這個樣子的?
眼見令狐沖不信,嶽靈珊松了一口氣,也沒有解釋的心思,畢竟嶽舟的武功她清楚,要是大師兄現在知道了真相,肯定會爆發沖突的。
大師兄又怎麽可能是他的對手?現在大師兄當成是說笑,那是最好了,反正這人也沒把自己怎麽樣,嶽靈珊心頭一松。
嶽舟顯然也懶得解釋,有時候,人說真話,旁人反而不信。
"不知前輩高姓大名,多謝前輩剛才指點,隻是有一事令狐沖不解,還請前輩解惑。"此時,令狐沖看着嶽舟說道。
嶽舟點點頭:"别叫我前輩了,我看着也沒那麽老,我叫嶽舟,你叫嶽兄就行。"令狐沖一口一個前輩聽得他很是别扭,明明他的年級還沒令狐沖大。
令狐沖一愣,随後哈哈一笑,他本來就是個不羁的性子,也不在意:"那就嶽兄吧,不知嶽兄能否爲我解惑?剛才你明明是已經對田伯光起了殺心,有意出手,隻是爲什麽不直接出手,反而要用這種方式來指點我?還不惜傳了我那麽高明的一套刀法。"
嶽舟微微一笑,這令狐沖有時候雖然糊塗,但是人還不傻,點點頭,道:"那是因爲,我想看看你是不是可造之材。"
"可造之材?嶽兄的意思是?"令狐沖有些疑惑。
"既然你能領悟浪子三唱,就說明你和這套刀法頗有緣法,我有意選你作爲此刀傳人。"嶽舟看着令狐沖。
令狐沖頓時瞪大了眼睛:"嶽兄不可胡說,我令狐沖是華山弟子,絕不會背叛師門的!"
"無需你背叛師門,刀劍雙修也可,日後若是融會貫通,我連你的名号都想好了,便叫'刀狂劍癡';如何?"嶽舟臉帶笑意,卻是惡趣味發作。
"刀狂劍癡?這名号不錯啊...等等!我華山劍法博大精深,令狐沖一生都練之不盡,哪還有餘力分心?多謝嶽兄美意了。"令狐沖義正言辭的拒絕。
"别急着拒絕,你先收下刀譜,練不練,日後由你自己決定。"此時,嶽舟卻是不容他拒絕,直接取出書籍,以黑爲底,赤紅朱砂爲墨,殺氣騰騰兩個大字:《神刀》!
令狐沖一看,隻感覺一股滔天的兇氣似乎化爲赤紅浪潮,朝他洶湧而來,這兩字之中蘊含着書寫者的刀意精神。
這刀意,兇而不惡,烈而不狂,看似滿含爲殺氣的魔刀,實則是再堂正不過的神刀。
令狐沖搖搖腦袋,清醒過來,不再看這秘籍,看向嶽舟。
"相信我,青龍現世,将席卷天下。無論是你們五嶽劍派,還是日月神教,都避不了這場風波。"
"這門刀法可以助你,你現在不想練沒事,先收下,總有一天,你會願意的。"嶽舟直接将《神刀》塞進了令狐沖的手中。
"這..."令狐沖仍是一臉遲疑,不願接受。
嶽舟一笑:"你忘了你欠我一個人情嗎?我也不強要你練,隻要你将它帶在身上,不可傳與他人。"
這下子,令狐沖是真沒法兒拒絕了,嶽舟連剛才的恩情都用上了,他不收也得收。
隻是,他仍有遲疑:"嶽兄所言青龍是何物?"
"青龍嗎?所謂天青如水,飛龍在天,說的便是'青龍會';,現在你們或許還不知道它的可怕之處,但是很快,你們就會見識到。"嶽舟卻是故作神秘,不欲多說。
此時,嶽舟看了嶽靈珊一眼:"小丫頭,既然遇到你大師兄了,那你就跟着他一起走吧。"
"啊!你願意放我走?!"嶽靈珊頓時吃了一驚。
嶽舟不再多言,他抓嶽靈珊隻是想要試試能不能将嶽不群給引出來,若是成功,他便可以直接掌握五嶽之一,吞噬江湖的速度會更快。
不過嶽不群也不知道真的是沒有來,将計劃完全交給了嶽靈珊和勞德諾,還是他真是鐵石心腸,明擺着嶽靈珊被抓,他也不肯現身暴露自己。
不過,都無所謂了,現在都到了衡陽了,嶽不群必然在此,繼續扣着嶽靈珊也沒意義。
...
次日,華山派衆人所居客棧大堂之中。
嶽不群似乎不在,一衆華山弟子正圍在一起,似乎是在讨論着什麽。
令狐沖和嶽靈珊兩人一路打聽,終于是來到客棧,一踏進門,便看見衆多師弟在此。
"師弟們,我和小師妹來了!"進門,令狐沖招呼一聲。
一衆華山弟子哪來還坐得住,紛紛圍了過來。
"大師兄?你怎麽和小師妹在一起?不是說小師妹被人抓走了嗎?"一陣紛雜之中,卻是二弟子勞德諾開口了。
他是親眼看着嶽靈珊被抓走的,所以他是最疑惑的。
令狐沖頓時一愣:"二師弟,你在說什麽啊?!那不就是嶽兄和小師妹開的一個玩笑嗎?"
"這...怎麽會?!"勞德諾有點懵,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
嶽靈珊也是點頭:"對啊,二師兄,你别瞎擔心了,就是個小小的玩笑而已。"
一陣喧鬧之間,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一大早你們這這裏吵鬧些什麽?成何體統?華山派的門風要不要了?爲師在樓上練氣都被你們吵醒了。哼!"一聲冷哼。
衆弟子轉頭看去,卻見不知什麽時候,嶽不群已經站在後面,正皺着眉頭看他們,視線在衆多弟子身上掃動。
當他的目光看到自己的女兒嶽靈珊之時,卻是微微一怔,随後面露喜色:"珊兒。"
嶽靈珊乳燕投林一般的到了嶽不群的身邊,一臉笑容:"爹,我回來了。"
嶽不群一臉笑容點點頭,随後看向令狐沖,然後開口:"珊兒,沖兒,你們是一起回來的?"
兩人點頭,嶽不群轉身上樓:"你們兩個跟我過來。"
三人上樓,一間客房之中,嶽不群坐着,嶽靈珊和令狐沖站着。
"說說吧,珊兒,到底怎麽回事?還有,你怎麽和沖兒在一起?"嶽不群看着他們兩人說道。
嶽靈珊點點頭,将一路所見所聞都說了一遍,聽到最後,嶽不群仍是面色如常,點點頭:"我明白了,原來如此,看來這隻是那位嶽先生跟我開的一個小玩笑而已,既然沒事那就好。"
此時令狐沖也是笑道:"嶽兄的确不是個壞人,看來這也就是個玩笑而已了。"令狐沖這人便是如此,隻要有所交情,他必然什麽都往好的方面想,所以說他是個糊塗蛋。
"沖兒,剛才珊兒說那位嶽先生傳了你一門刀法。"嶽不群看向令狐沖。
"是,師父,徒兒原本是不想要的,可是嶽兄實在堅持,又說什麽青龍會,更是拿之前指點我的事情來說事,我實在沒辦法推卻。"令狐沖臉色顯得頗有些苦惱。
"無妨,隻要不破門叛出,修煉一些其他的武學,爲師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嶽不群點點頭,一臉渾不在意,隻是從他的眼神深處,卻可以看出來,他的内心不像表面那般的毫無波瀾。
"不過,這青龍會,爲師在這江湖之中,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卻從未聽說過,那位嶽先生便沒有多說什麽嗎?"嶽不群再問道。
令狐沖搖頭:"沒有了,他隻說我們很快就可以見到它的可怕之處。我看那位嶽兄不像是喜歡胡言亂語之輩,師父..."
嶽不群點點頭:"好了,這件事情我自有想法,你們下去準備一下吧,再過一陣,便是你們劉師伯的金盆洗手大典了,可不能誤了時辰。"
令狐沖轉身要走,便在此時,嶽不群卻是突然想起一事,再次開口:"沖兒,等一下。"
"師父,還有事嗎?"令狐沖停住腳步轉身道。
嶽不群皺眉看了他一眼:"沖兒,你忘了爲師平日裏是如何教導你的嗎?"
"啊!師父的教誨,徒兒不敢或忘!"從小到大,令狐沖在華山闖的禍太多了,自家師父的語氣一變,他自然就知道,自己肯定又有什麽事情惹得自己師傅不高興了。
嶽不群哼了一聲:"你還敢說?剛才珊兒說,那位嶽先生指點你敗了田伯光之後,你竟然要放了田伯光?你還記得嗎?"
"呃..."令狐沖語噎。
"爲師平日裏教導你們,身爲俠義道,一定要以除暴安良,斬除妖邪爲己任,你看看你想什麽?田伯光這樣的大惡人,你竟然想放他一條生路?"
"哼!若非那位嶽先生看得清楚是非,那田伯光是不是就要被你這不明是非的糊塗蟲給放了?"嶽不群此時怒氣沖沖,對着令狐沖呵斥道。
嶽靈珊連忙抱住自家老爹的胳膊,爲令狐沖求情:"爹,那田伯光不是都死了嗎?你就别追究了嘛!"
令狐沖也是連連認錯:"是啊,師父,我知道錯了。"
嶽不群一拍桌子:"以往的小錯小過都無傷大雅,你這次卻是大是大非分不清楚。這次我必須要狠狠罰你,等會到華山,你給我上思過崖去面壁半年,不許下來!"
聽見自己師傅的語氣,就知道,他是鐵了心了,令狐沖垂頭喪氣。
接着,嶽不群背對二人,吩咐道:"好了,下去,好好準備。"
...
令狐沖和嶽靈珊離開之後,嶽不群的眼中閃過一抹陰霾。
玩笑?哼!這擺明了就是沖着他嶽某人來的。
當日,他本人便在附近,看着一切發生,隻是爲了不暴露自己,所以他選擇了繼續隐藏下去。
結果見識到了嶽舟抓走嶽靈珊之時的速度,太快了,快得讓他心中忌憚,更是不敢現身。
恐怕也隻有自家大弟子這個大糊塗才會真覺得隻是個玩笑而已。
不過,看來自己那時候不曾現身果然是對的,田伯光是何等的人物?雖然的确是令人不齒,但是他的武功可是沒話說的。
自己的武功若是全力施展,自然能勝得過田伯光,但是那個嶽舟,竟然隻是指點了沖兒一招,便讓沖兒将田伯光斬于劍下。
那嶽舟傳給沖兒的刀法,該是何等的高明!嶽不群心中謀劃着。
有這般刀法在沖兒身上,自己何必要舍近求遠去謀求那林家辟邪劍法的秘密?
僅僅一招便可讓沖兒敗了田伯光的刀法,若是自己能夠練成,光大華山便在眼前。
不過,沖兒卻是答應了那嶽舟不傳他人。
哼!沖兒不傳,我便自己去取。
等到沖兒上了思過崖,我自然有機會。
嶽不群心中暗暗謀劃。
不過,現在還是先去參加金盆洗手大典吧,聽說這次嵩山沒人來。
左冷禅不知道在謀劃什麽?
嶽不群腦中思考,已然推開房門下樓。
...
黑木崖上,日月神教大本營。
莊嚴肅穆卻又頗爲暗沉的教主大廳之中,今日,迎來一位意外的訪客。
一身身上繡着"福威"二字的镖師,手中捧着一個錦盒,小心翼翼的進了大廳。
一位風華絕代的紅衣女子坐在上方大位之上,冷眼俯視。
"将東西送上來。"東方教主輕輕開口,旁邊的侍女自然過去,接過錦盒。
錦盒送上,東方教主輕撫錦盒。
此時的她,身上氣息比起先前,更顯沉斂,已不如之前那般氣焰張揚,這代表她的修爲已經确實的更進一步,真正抵達三星境界。
打開錦盒,一卷書冊靜卧其中。
封面白底藍字,"太白"二字似有一種快而無痕的劍意蘊含其中。
"太白?"東方教主輕輕呢喃,翻開首頁。
流星白羽光出匣,一劍無痕雪漫山。
劍意彌漫!
"這是他要送來給我的嗎?"合上書頁,東方教主看向下方的镖師。
"是!是嶽先生托我們镖局送來的。"镖師有點戰戰兢兢的意思,一口大氣都不敢出。
"嗯。"教主輕輕點頭:"都下去吧,賞。"
大殿之内,衆人皆退,唯餘一人一書。
"唉!你不明白嗎?我要的不是劍..."幽深暗沉的大殿之中,一聲歎息。
...
殿內的人,正在幽幽而歎,歎的是孤獨,是寂寞。
她并不知道,在這大殿之外,在那山下的江湖之中。
已是風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