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傳偉這一吆喝,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
如果放平時,劉傳偉這麽叫,彭建濤不僅不會生氣,反而心裏滿意,這說明他有眼力見兒,會來事兒,領導聽了也會心裏舒服。
但現在卻不一樣,不僅場合不對,而且現在的蕭天,早已經不是他彭建濤可以随意拿捏的。
就算這次蕭天拿彭建濤沒轍,但也隻能說彭建濤逃過一劫,可蕭天的背後還有盧浩明,也不是彭建濤可以輕易招惹的。
連自己都這樣,又何況是劉傳偉——這個所有依仗都來自彭建濤的熊孩子。
所以,彭建濤沖過去就把他扯了回來,怒視的同時,壓抑着聲音訓道:
“瞎叫喚什麽你,這是你能放肆的地方?”
被舅舅這麽一拎,又訓了一通,劉傳偉有些傻眼。
感情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了?
見劉傳偉在那兒發呆,彭建濤朝季寶文那邊使了個眼色,對劉傳偉道:
“沒看到校長都在那兒,大呼小叫什麽你?”
劉傳偉看了季寶文一眼,正好季寶文也看過來,吓得他心頭狂跳,眼神立刻躲閃開,不敢再看。
但随後劉傳偉一想不對啊,朝彭建濤低聲道:
“舅舅,校長都在這兒,蕭天怎麽還敢在那兒坐着?他也太膽大了吧?”
聽到這話,彭建濤眼角肌肉微微抽搐,恨不得扇這小子一巴掌。
特麽你不說話會死啊?
以前彭建濤覺得劉傳偉挺懂事,也會來事,還挺喜歡他的。
但随着發生的事情越來越多,彭建濤才發現以前的事情隻是表象。
就拿田應龍受傷住院,這麽大的事情,劉傳偉回來竟然隻字不提,雖然他不怕田應龍,但這麽被誤解,任誰也不爽。
還有現在,都說了校長在這裏,剛剛他是沒辦法才出聲提醒,可都這樣了,劉傳偉還在旁邊叽歪。
就算蕭天膽子大,就算他目中無人不懂禮數,那也是蕭天得罪校長,你質疑個毛線啊,跟你有關系麽?
老在這兒說,讓校長怎麽看?
要不是校長在場,他真想再抽這不懂事的熊孩子。
深吸一口氣,彭建濤壓抑着心頭的惱火:“閉嘴。”
劉傳偉一噎,再才注意到舅舅的表情,神色一凜,這才不敢吭聲了。
雖然這樣,劉傳偉不時投向蕭天的眼神,還帶着不忿和恨意,把這一切都算在了蕭天的頭上。
他這時候還不清楚剛剛的經過,以爲校長過來,是彭建濤和院長彙報後,校長專程過來,就爲了開除蕭天的。
所以,他心裏不無惡意的想着:“都這會兒了,還特麽在那兒裝逼,等校長親口開除你,看你還能坐得住,到時候你哭都沒用……”
蕭天此時眼睛都閉上了,在那兒閉目養神,看起來很淡定,似乎一點都不擔心。
但他的這副模樣,看在劉傳偉眼裏,那就是裝逼了。
旁邊的季寶文見蕭天竟然在那兒閉目養神,心裏也有些訝異,不過想到發生這樣的事,心裏頭也有些煩躁。
屋裏靜悄悄的,季寶文不吭聲,其他沒人敢開口。
尤其是劉傳偉,在這種氛圍下,又知道了季寶文的身份,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唯一不當回事的蕭天,此時又閉目養神,所以很長時間屋裏都沒動靜。
“報告!”
直到門口傳來異口同聲的聲音。
衆人轉頭,就看到三個學生站在那裏。
不是别人,正是張開虎、李成和楊勇。
“進來。”季寶文随口道。
雖然這是朱鵬飛的辦公室,但季寶文在這裏,他不開口,朱鵬飛哪敢吭聲。
三人感受到辦公室裏肅重的氣氛,再看到連副院長彭建濤都站在那裏,也同樣緊張起來,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
這個時候,張開虎他們才注意到,剛剛說話的竟然是校長,一顆心頓時就提了起來!
蕭天和劉傳偉他們是新生,當然沒見過校長,但張開虎他們都大三了,在一些大場合見過校長,自然認識。
再一轉眼,看到蕭天竟然也坐在那裏,頓時目瞪口呆。
盡管他們對蕭天不爽,但看到他竟然敢在校長面前坐着,而且還是連彭建濤這個院長都站着的情況下,也不由得心生佩服。
這得多大的膽子,多強的心理素質,才能坐得下來,而且還能閉目養神。
牛逼!
季寶文卻不認識他們三,于是把目光投向彭建濤。
彭建濤開始一愣,随後才恍然,趕緊把他們仨一一介紹了一遍,然後對他們道:
“相信你們也認識,這是我們學校的季校長。”
三人這才趕緊問候,而季寶文,則平靜的點了點頭。
因爲人還沒來齊,季寶文就沒再吭聲,而張開虎他們也同樣在這種氛圍下呼吸放緩,生怕發出聲音。
緊接着,蕭天他們的班主任吳天明趕了過來,看到季寶文在這裏,也被吓了一跳,戰戰兢兢的問候之後,也站到一旁。
到旁邊的時候,他心裏也又驚又怒的看着那邊,老神在在坐在沙發上的蕭天。
盡管吳天明很想把蕭天趕下來,但他可沒劉傳偉那麽莽撞,猶豫再三也沒敢吭聲。
更何況,他自己都被吓成這樣,自然對蕭天那旁若無人的淡定感到震驚。
就算再能裝,季寶文在場,連院長副院長都在一邊站着,又有幾個人有底氣跟季校長平起平坐?
這是無知無畏的心大,還是破罐子破摔的放任?
至于蕭天有背景,吳天明根本沒想過。
要是那樣的話,至于被彭建濤一路整治,然後到現在這個地步?
就在吳天明驚疑不定的想了一圈又一圈的時候,田應龍才姗姗來遲。
畢竟他是從校外的醫院過來,自然需要一段時間。
田應龍看到季寶文,跟吳天明他們的反應差不多,再看到蕭天大喇喇的坐在那兒,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了。
這些人裏,除了劉傳偉外,恐怕就屬他最恨蕭天,比張開虎和楊勇更恨。
畢竟張開虎和楊勇也隻是當時挺痛,但事後慢慢就恢複了,而田應龍卻是骨折,需要住一段時間的院。
彭建濤這時候才走到季寶文旁邊,瞥了蕭天一眼後,對季寶文道:
“校長,那個……人都到齊了。”
“嗯。”
季寶文點了點頭,然後環顧四周,在幾人臉上一一打量。
而每一個被季寶文目光掠過的人,都心神一凜,像是那目光如有實質一般。
事實上季寶文任何修爲都沒有,之所以有這種效果,當然還是他的身份帶來的威懾。
“咳咳。”
季寶文站起來,幹咳了兩聲,正準備說話,蕭天突然冷不丁的道:
“我建議你們都實事求是的說,到時候我還能讓季校長對你們網開一面,否則的話,後果自負。”
被打斷話,季寶文當時臉色就有點黑,再聽到蕭天說的内容,氣的七竅生煙!
剛剛半天你不吭聲,我一張口你也跟着說,故意的是吧?
但季寶文還沒來得及訓斥,一直自作聰明,想着拍馬屁的劉傳偉,本來就對蕭天恨極,現在見蕭天還在那兒嚣張,哪還忍得住。
站出來,劉傳偉就朝蕭天怒斥道:
“蕭天,你算個什麽東西,在季校長面前,别說沒有你說話的份,就算你——哎呀!”
但這次,他話還沒說完,腦袋就被彭建濤扇了一巴掌。
突然被打,劉傳偉惱火的轉過頭,但卻看到舅舅眼神跟吃人似的盯着自己,吓得他心裏一個哆嗦,到嘴邊的話隻能生生咽了回去,捂着臉弱弱道:
“彭院長,我說蕭天,你打我幹什麽?”
這個時候,他總算知道不再叫舅舅。
但彭建濤可不會覺得他聰明,反而氣得臉色陰沉的都快滴下水來。
特麽怎麽有你這麽蠢的混蛋!
剛剛我雖然沒跟你明說,但你也應該看出我的态度,特麽你還繼續跟蕭天對着來,找死啊?
“打你?我恨不得抽死你!這兒哪有你說話的份,給我閉嘴!”
彭建濤盡管心裏狂怒,但也依然壓低着聲音,壓抑着情緒低吼道。
隻不過,他因爲太過激動,臉色都有些猙獰起來。
被彭建濤的神色吓住,再想到他剛剛說的話,劉傳偉噤若寒蟬。
但到現在,劉傳偉大腦一片空白,甚至有些茫然,根本不清楚到底怎麽回事,心裏還充滿委屈。
不僅如此,劉傳偉還憤憤不平想着:我又沒說錯什麽,你憑什麽打我,還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我不要臉啊?
雖然心裏這麽想,但劉傳偉卻再也不敢吭聲了。
看到這一出,張開虎他們也都有些發愣,包括田應龍和吳天明,因爲他們跟劉傳偉想的一樣,季校長說話,你蕭天有什麽資格插嘴。
不過,他們雖然搞不明白,但也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也不敢再亂說話了。
蕭天和季寶文都從劉傳偉那邊收回目光,然後季寶文朝蕭天看去:
“你剛剛那話什麽意思?我能理解成是威脅麽?”
蕭天搖了搖頭,對季寶文道:“好了,季校長,人都已經叫過來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季寶文一愣,正想說什麽的時候,蕭天道:
“季校長,我實話跟你說了吧,我的依仗,并不是來源于盧浩明,其實我跟他都沒見過面。”
蕭天走到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查查我怎麽進學校來的,應該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說完,蕭天就在衆人發愣的目光中,朝外走去。
這個時候,田應龍當先反應過來,急道:“哎,他……他他他他怎麽跑了?”
因爲着急,田應龍話都結巴成一片。
本來要是劉傳偉沒有被彭建濤教訓,這話絕對是他第一個說,但劉傳偉被打懵了,現在腦子還迷茫着,哪敢吭聲。
在田應龍開口後,所有人才像是如夢初醒般,叫成一片。
“是啊,他怎麽跑了!”
“這家夥不會是心虛,耍了咱們一道,然後想跑吧?”
“校長,我們去把他抓回來吧?”
……
季寶文剛剛因爲蕭天的話有些失神,然後被亂糟糟的七嘴八舌吵得頭大,怒道:
“都給我閉嘴!”
他這一聲,辦公室裏立刻鴉雀無聲,然後目光都看向他,都有些愕然。
他們都不明白,爲什麽蕭天跑了,校長不僅不急,還在這兒想什麽。
而季寶文吼完之後,卻沒有下文了,皺着眉頭繼續思索,像是蕭天那話提醒了他什麽事情,他一時半會兒沒有抓住。
校長的反常,讓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明白蕭天剛剛那話有什麽隐藏的含義。
隻有經曆過最開始宋明遠事件的彭建濤他們幾人,原本還沒想那麽多,但現在校長反常的表現,都不禁心裏一動,這才把蕭天的話回想咀嚼起來。
“依仗,不是來自盧浩明……查查他入學?”
難道?
蕭天不是正規渠道進的學校,除了盧浩明外,他還有更高的身份?
而這個身份,比季校長更高,才會讓他如此的有恃無恐?
東江州有這樣的大來頭的年輕人?
就在這時,季寶文突然心裏一跳,想起一件事,臉色瞬間就變了!
因爲,他想起來了!
蕭天的話,明顯透露出很多訊息,以季寶文的智商,哪能不聯想到更多。
蕭天是今年入學的,而蕭天能直接問他,那就表明蕭天知道是經他的手入學。
而今年,經他手入學的,隻有一個人。
雖然名字記不清了,但季寶文敢肯定,蕭天既然這麽說,那肯定就是他。
而且,當初安排的就是經管院。
沒錯了!
不過,當初可不是蕭紅星親自給他打的電話,而是東江州辦公室主任徐昊給他交代的。
當時徐昊隻是說,安排一個學生進去。
其他的,徐昊并沒有多說。
别說蕭紅星,徐昊的級别就跟季寶文相當,但權力卻大的沒邊了。
所以,季寶文那時候立刻就指派學生處對接。
這件事,隻有他和學生處處長知道,包括副處長蔣開剛都不清楚。
正因爲此,季寶文才對那個學生的姓名沒太大印象。
但蕭天這麽一提,他才陡然想起來。
季寶文立刻朝外面走去,一邊走一邊掏手機,撥出一個電話,同時還沒忘記對在場的人喝道:
“都給我在這兒等着,誰也不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