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壽的目光落在楠木盒子上,久久沒有伸手接過。
葉顧懷眉眼含笑,語氣輕柔,卻帶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王老大人,不敢接嗎?”
一時間,氣氛頗有些沉凝。
在場的人見狀,心中不免有些猜疑,覺得楠木盒子有古怪。
誰料王壽深吸一口氣,竟然接過了楠木盒子,輕輕搖了搖頭,歎道:“也不知老夫今日所爲,究竟是對是錯。”
隻見他輕啓機關,将盒子打開。
也就在那一瞬,他左手突然一震,半啓的楠木盒子調轉面向,朝葉顧懷急射而去!
葉顧懷早有防備,無形氣勁彙于指尖,不過輕輕一點,猶如拈花折葉,原本要開啓的楠木盒子便似鴻雁于飛,向王壽長鳴。
霎時間,溶洞之中,竟似白鶴展翅,亂羽紛紛。
王壽飛身急退,躲避那點點梨花的雪亮光芒,長袖振起,大開大合之間,竟聞金玉之聲!
幽藍銀針帶着沛然氣勁,深深地穿透石壁,釘在内裏。清脆的鳴叫與另一種沉悶的聲響混合。
那是暗器沒入血肉的聲音。
葉顧懷輕輕一笑,劍鞘淩空一擊,堪比最剛猛的箭矢。
在這無可抵擋的威力之中,楠木盒子碎裂成片,在極大力道的作用下,向王永榮所在的方向疾飛而去。
“轟隆”!
下一刻,便是爆炸聲響起。
這一切發生得實在太快,令人措手不及!
等到塵埃落定,毒煙散去,溶洞之中,就隻剩下七個活人:
沐浴着月光,氣定神閑的葉顧懷;
站在他二十丈外,仙風道骨的王壽;
早就發現不妙,從三娘身上拿了解藥,立刻縮回通道裏,現在才探個腦袋出來的何七少,以及忙着調息恢複内力的李仲遠;
關鍵時刻,用類似“天魔解體大法”一類傷及根本的武學強行沖穴,又拿王家人當肉盾擋暗器,好歹撿回一條命的三娘和黑衣人。
還有,明明被鎖鏈束縛,卻不知怎地掙開,躲過那顆霹靂彈的王永榮。
各懷心思,各有立場的七個人就在這溶洞之中對峙,氣氛十分壓抑。
然後,葉顧懷輕輕地笑了,語氣中帶着幾分漫不經心:“霹靂彈、永甯香、千絲萬毒針,姬啓還真是下了血本啊!”
霹靂彈曾是虞氏皇族的不傳之秘,王朝覆滅之際,像梁、晉、齊之類的大國都想方設法,搶了不少少府的工匠,就是希望将霹靂彈複原。
這麽多年的琢磨下來,倒也有模有樣,就是成本太高,動不動就爆炸,導緻各國不得不限量生産,以免寶貴的工匠全都被炸死了。
永甯香名字很美,卻是一種劇毒,隻要一小滴就能置人于死地。
壓縮成香餅,混在霹靂彈中,顯然也是經過了百般的琢磨,好不容易才成功。雖說沒有口服那樣大的威力,但如果被霹靂彈炸中,近距離吸入毒煙,就算是百毒不侵之體,都未必能熬過這一關。
千絲萬毒針就不必提,這種暗器有點像葉顧懷所在的那個世界中,流傳的一種頂級暗器“暴雨梨花針”,一旦開啓,就是漫天暴雨,潔白梨花,根本避無可避。千絲萬毒針還要更爲陰毒,裏面的每一根針都被毒液浸染,沾上就是死路一條。
小小的一個楠木盒子裏,竟然按層次安裝了這三種頂尖暗器與毒藥,可見制作者用心之狠辣。
王壽已不複老邁之态,眼中精光畢露,不疾不徐地說:“對付葉公子,這等場面,實在不算隆重。”
這一刻,其他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何七少大概是一夜之内,震驚太多,早已麻木,竟下意識地瞧了三娘一眼,看見對方臉上一閃而逝的羞憤,就知她估計要氣得吐血了。
剛才還得意洋洋,在别人面前耀武揚威,現在發現對方竟是頂尖高手,不反抗純粹是不把你放在眼裏,隻等正主出現呢!
這臉打得,真是……
就像自己躊躇滿志地進茶棚挑事,想要試探這群人的深淺,與葉顧懷發生沖突之後,還大搖大擺地走了一樣。
等發生了這麽多事,再度回想……
何七少記起了方才在路上,自己與葉顧懷的閑聊。
【顧公子,我趾高氣揚進茶棚挑釁你的時候,你心裏是什麽想法?】
【想法?大概是‘一隻羊進了狼窟’吧?】
聽見這句話的時候,何七少恨不得時光倒流回五個時辰前,把那個無知無畏的自己掐死。
現在,看見另一個人與自己有同樣的感受,不免有些……幸災樂禍。
他正胡思亂想,葉顧懷已聳了聳肩,有些無奈:“我也沒做什麽,雖然潛入梁宮七八趟,但不是沒對姬啓動手嗎?”
王壽聞言,竟有些不寒而栗。
七八次?
要知道,自從陸昭死後,爲了提防葉顧懷。梁王每天随機選擇住所,一晚上至少要換兩次房間,身邊時時刻刻跟着兩位先天高手保護,就算臨幸妃嫔時都不例外。
不僅如此,宗廟内那位老祖宗也沒閉關了,全天候守在皇宮,就爲了一旦出事,第一時間能支援。
這種嚴防死守的情況下,葉顧懷還能無聲無息地潛入梁宮七八次?
想也知道,對方之所以不動手,隻是沒把握一擊必殺罷了。否則,梁王早就死一萬次了。
王壽終于明白,梁王對葉顧懷的戒備從何而來。
無論是眼前這名青年,還是國相陸昭,他們都生而非凡,不能用常理揣度。
上天何其不公,爲何要他們這些普通人與這樣的天才生于同一個時代?
“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葉顧懷淡然道,“梁國五大先天,我見過四個,遲遲不知道第五個是誰,直到今天——”
他微微一笑,臉上隻有笃定:“确認了你的身份。”
“衛國驸馬,萬戶侯,禦前侍衛統領,公孫恒先生?”
“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葉顧懷淡然道,“梁國五大先天,我見過四個,遲遲不知道第五個是誰,直到今天——”
他微微一笑,臉上隻有笃定:“确認了你的身份。”
“衛國驸馬,萬戶侯,禦前侍衛統領,公孫恒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