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牆上的圖案還有最後五個,看台上幾個七年級的學生甚至開出了賭局,賭四強是哪幾個。比起場上人多的時候觀衆們都在呐喊助威,此時觀戰的學生們都在各自閑聊着。
似乎是被身邊幾個“黑矛”的議論惹煩了,一直沒有說話的“黑矛王”瓦吉姆伊萬諾夫忽然出聲了:“注意你的語氣,蓋文,斯古雷特是中立家族。”男孩的聲音十分低沉,微微揚起的下巴顯得氣勢十足,他沒有去看低頭道歉的同伴和望向他的其他學生,而是注視着場上,“他是賢者的後裔。”他不鹹不淡地說道,忽然勾起嘴角,“如果他敢與萊特對決,我願爲他助威!”幾個“黑矛”的男孩相互對視一眼,發出兩聲大喝,長杖在地上發出整齊的“咚、咚”聲。
一瞬間,看台上變得劍拔弩張,離得稍近的幾個“紅心”後撤了幾步,瞪視着他們。場邊的舒馬赫發出“啧”的一聲,被半坐起的維希涅夫斯基拽住了手。
“黑矛王”的明确表态讓不少人感到驚訝,但就在這時,“黑葉王”康奈爾賈曼忽然“啪”地一捶手,一邊嘶嘶地摸了摸扯到的傷口,一邊用恍然大悟的語氣說道:“哎喲、嘶既然連瓦吉姆都這麽說了,那我出五個加隆賭斯古雷特赢好咯。克裏斯,你先幫我墊着!”一瞬間舒馬赫的仇視對象就換了,“哎喲!貝琳達你别瞪我呀,我想看看被點亮的小醜呢,嘿嘿,我還從來沒看見過呢。”快活的語氣和笑聲讓一下子氣氛就又活起來了。
不是“鮮血”的學生使用的是沒有身份的小醜牌,而當他成爲最終的成爲勝者的時候,牆上僅剩的屬于他的這個小醜就會被點亮,變成絢爛而華麗的彩色小醜。這并非前所未有的景象,但在“王權争霸”改爲一年一度半官方的活動後卻也再未曾出現過。太難了,畢竟這個活動的俱樂部友誼賽性質減少後,更像是一場競技,殘酷的決鬥競技。而在混亂中,人們總是會優先排除異己,“鮮血”會選擇先将其他班級的學生逐出場地,而不同的“花色”中競争更是激烈,就如同不對盤的“紅心王”和“黑矛王”。
貝琳達舒馬赫氣鼓鼓地瞪着賈曼,大聲道:“‘卡爾大帝’是不敗的!”
“‘卡爾大帝’!我們的榮光!”看台上的“紅心”們應和着喊道,長杖整齊地敲打着地面。
畢竟格瑞斯萊特是場上僅剩的“王”,一瞬間“紅心”的氣勢就壓倒了其他,氣氛一瞬間又有些凝固。
意識到是自己的話把稍微緩和的氣氛又壓下去了,貝琳達舒馬赫撇了撇嘴,用有些惋惜的語氣說道:“當然,我也不想看見小路德維希被打就是了,‘爺爺’生起氣來可不會管對手是不是小孩子。”她氣鼓鼓地嘟着嘴。
随着人群裏的幾聲輕笑,凝固的空氣又開始流動。擡頭看了一眼看台的弗林斯教授暫時是不用擔心這群不安分的觀衆在上面打起來了。
沒一會兒,最後一個“黑葉”因防守失誤出局了,看台上幾個學生發出了歡呼,似乎是賭對了。賈曼一臉惋惜:“今年四強居然沒有我們的人,我一定是曆代最悲慘的‘亞曆山大’。”他朝馬奇南斯伸出手。
“算了吧,去年還是四個‘紅心’呢。”馬奇南斯拽着好友的手站了起來,看了臉上已經恢複血色的維希涅夫斯基一眼,繼續對賈曼道,“你受傷的那一刻我還以爲今年會有兩個‘紅心’呢。”說着他擡起沒有燒傷的右手,看台上一個“紅鑽”會意地朝他扔來了一隻長杖。
最先出聲助威的是“紅鑽”,在他們的“王”的帶領下,整齊的敲打聲與呼号聲宛如北歐戰士們那激昂的戰前歌舞。場上僅剩的“紅鑽4”女孩感激地朝場邊帶傷的“紅鑽王”點了點頭。看台上,似乎是她的朋友們,幾個女孩甚至扯出了一件龍飛鳳舞地用閃光顔料寫着她名字的鬥篷。“黑矛9”的男孩則是朝看台上以瓦吉姆伊萬諾夫爲首的“黑矛”同伴們鞠了一躬。
助威聲最大的,不用說,自然是“紅心”們。他們的呐喊聲幾乎要掀翻了屋頂
“‘查理曼’!勝利與皇權同在!”
“‘卡爾大帝’!我們的榮光!”
“火焰指引着勝利之光!”
格瑞斯萊特微微颔首,嘴角終于微微有一些笑意,但眼神依舊冷冷冰冰。看台上又是一片歡呼,仿佛勝利已經屬于“紅心”。
等到所有的歡呼聲都漸漸低下去,角逐就要開始的時候,康奈爾賈曼忽然沖着場上喊道:“勇氣!路德維希!五個加隆!”
人群爆發出一陣大笑,先前沒有機會呐喊歡呼的“黑葉”們仿佛一瞬間都找到了理由,他們整齊地敲擊着長杖,像模像樣,但喊的确實七零八落有的喊“斯古雷特”,有的喊“路德維希”,還有的喊“五加隆”。甚至還有一個錯喊“路易斯”的,被同伴們按着腦袋揉了一頓。
先前被謝爾蓋科羅溫捂着嘴巴的尤裏斯科特終于不用擔心給他的小後輩助威會被“鮮血”們揍了,然而他掙脫了友人的手臂剛喊出一句“黑金”就被旁邊兩個六年級的“鮮血”按到椅子下面去了。
看到這,别說西爾維娅等幾個女孩都笑成了一團,連金斯萊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即使是教育理念的不同,這些德姆斯特朗的學生們也隻是還沒成年的孩子們,他們也如世上所有的少年少女一樣,會嬉戲、會打鬧。
随着看台上逐漸安靜下來,短暫的休戰結束。第一個出手的竟然是那個“紅鑽”的女孩,銳利的穿刺咒直指“紅心王”,表明了她的決心。
格瑞斯萊特閃過了那三個連擊的咒語,漫不經心地掃視了一周,似乎是在尋找那個一直沒有現身的小男孩。無果,視線最終落在了對面女孩的身上,他點了點頭,接受了她的挑戰,身邊兀然騰起了黑色的火焰。
“魔鬼火......可憐的馬瑞娜。”貝琳達舒馬赫歎了口氣,“說好這次對女士要溫柔啊。”但一旁的古斯塔夫維希涅夫斯基卻仿佛松了口氣。
隻見萊特忽然将雙手舉起,左手掌與握着魔杖的右手在猛地前後相擊,腳下的黑焰如同巨大的海浪一般躍起,猛地灌向對手。看台上一陣驚呼,他們都知道萊特的能力,可這樣強大的勢頭還是第一次見。
然而仿佛是萊特還記得跟舒馬赫的約定,那個被一瞬間擊退出場的女孩在地上翻滾了兩下,被助教扶起後卻發現絲毫沒有燒傷。
她的好友們跑下了看台,圍在她的身邊發出一陣陣“哇”“喲”的驚歎,還故意用神秘兮兮的眼神打量着她跟場上的萊特。女孩漲紅了臉,不輕不重地捶了一下離自己最近的好友,抿着嘴,擡頭朝場上已經沒再看她的紅發男孩有些羞澀地笑了笑,跟着同伴們匆忙地跑開了,甚至忽略了一旁提出要她去醫務室做檢查的助教。
“你忘了魔鬼火的控溫性。”終于恢複聲音的古斯塔夫維希涅夫斯基無奈地對目瞪口呆的貝琳達舒馬赫說道,聲音還帶有一點嘶啞,“看吧,你很快會收獲一堆‘奶奶’的,貝琳達寶貝兒。”
看台上忽然一陣驚呼,目光回到場上,舒馬赫猛地抽了一口氣:“嘶我現在請他對小孩子溫柔一點,你說可能嗎?”
路德維希斯古雷特,這個膽大包天的新生,趁着那個“黑矛9”在戒備“紅心王”時、趁着“紅心王”的注意力在另一個對手的身上時,非常果斷迅速地出手了。
那個正慶幸自己躲過了魔鬼火的“黑矛”在男孩現身的一瞬間,就被腳下無數蔓延的荊棘包圍。能夠成功打進四強,這個七年級男孩的實力并不弱,幾乎馬上使出了“盔甲護身”。那能夠穿透盾咒的荊棘似乎隻是一層幻影,然而下一瞬間卻将它們的“獵物”緊緊纏繞。
随着猛然綻放的無數鮮紅薔薇,哀嚎聲戛然而止。一個“薔薇的挽歌”。
金斯萊瞪大了眼睛。看上去像是“荊棘叢生”的改良咒,但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咒語。能夠穿透“鐵甲咒”的,一般都是極爲強大且狠厲的咒語,或者是盾咒施術者無法承擔的巨大沖擊力。無論是魔咒還是物體,少有能在盾咒的阻礙下不偏離。還是說,這是幻影和符咒的結合?施咒隻是佯攻?沒有看見确切施咒的情況,再多的猜測也隻是徒勞,而他來不及深思,隻能暫時記下。正如鄧布利多所言,路德維希斯古雷特确實在魔咒領域有着絕佳的天賦和創造力。
此時,先前一直沒有現身的路德維希斯古雷特終于出現在了場上。男孩站在與“紅心王”正對面的位置上,直直地盯着格瑞斯萊特,随意般地揮了揮魔杖。原本已經昏迷的失敗者被甩出場地,撞在場外的牆上直挺挺地摔落。
黑色的荊棘化作粉塵,無數吸收了鮮血的花瓣一瞬間零落了一地。場上的冰與水早被火焰蒸幹了,在黑色火焰的映照下,空曠的場地上那鮮豔的花瓣十分突兀。
一如黑發男孩的出現一樣,突兀。
作爲“暗殺者”,這應該是路德維希初次真真正正站在衆人的眼前。哪怕是敗于他手的“黑葉王”康奈爾賈曼,此時也是第一次意識到擊敗自己的竟然是這樣一個“小男孩”他看上去仿佛也就八九歲的模樣,幹淨利落的短發,和一身象征新生的黑袍。
“我真的很高興見到你,格瑞斯萊特。我是路德維希斯古雷特。”
略顯稚嫩的聲音在空曠演習場上響起,金色的眼睛在火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無懼無畏地與那雙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火的赤瞳對視着。
牆上僅剩的兩個圖案開始變形放大,并列的是去年已經登頂過一次的“紅心王”和黑而深沉的“小醜”。緊接着,一個個小小的圖标出現在它們的下方,那是他們的擊殺名單。
“紅鑽随從”、“黑葉王”、“紅心随從”、“黑葉7”、“黑矛9”,比起“紅心王”下面那長長的擊殺榜,這幾個名字隻能算是寥寥無幾。但,也是分量十足。裏面有一個“王”和兩個“随從”,小斯古雷特挑選的都是實力相當不錯的“獵物”。更何況,還有那些并非被他擊敗卻是因他而失敗的學生就如同記在萊特擊殺名單下的“紅鑽王”哈羅德馬奇南斯。而誰都沒有忘記,眼前這個看上去還不到入學年齡的男孩僅僅是個新生。
看台上一陣排山倒海的歡呼,這是今年“王權争霸”的最後一幕,一場真正的決戰!
此時此刻,并沒有多少人認爲那個小個子男孩會赢,但比起給有着“不敗的查理曼”稱号的萊特助威,他們更願意去給這個膽大包天且運氣極佳的小家夥鼓勁,即使他注定會失敗。
對,運氣。不僅是實力,是準備,更是運氣。
“王權争霸”并非是單一的一對一決鬥,其中包含了協作戰鬥、伏擊偷襲、聯合防禦等等技能的運用,更像是一場越野實戰與室内決鬥的結合。局限小,手段廣,所以競争更加的激烈。
之所以有着“混戰”之稱,并非僅僅是因爲上場選手可以随意攻擊,而是因爲并不限制攻擊手段你可以帶兵器、帶藥物進場,隻要你有機會用。就像先前場上唯一穿着深藍色長袍的魔法藥劑制作實驗特長班學生,擅長毒霧操控卻在防禦上有着相當大的短闆,借助魔藥和毒劑的爆發式攻擊确實在一定範圍内造成了不小的“傷亡”但很快也被送下了場。當然這裏面也有他袍子的顔色在“鮮血”中過于顯眼的原因。
其實,不少家境不錯的學生身上日常佩戴有魔法飾品,它們很多都帶有防護咒語。但在“混戰”場上能夠保護身體不受傷害卻并不是勝利的絕對保障,脫離場地或者魔杖脫手都是出局一個繳械咒或是強擊咒就完事。
雖然路德維希先前并沒有露面,就像康奈爾賈曼所說,他是個擅長隐匿的“刺客”。而從他的幾次攻擊來看,再加上在場“黑金”們的證言,這同樣是個相當擅長用魔紋伏擊的小家夥。不少人都在好奇着,這個敢于站出來、站在“不敗的查理曼”面前的新生,究竟還藏了多少底牌,身上究竟還帶了多少符文。
魔紋在實戰中的運用并不罕見,但在熟悉了同學間的戰鬥風格後,小斯古雷特帶給他們的,是一種新的戰鬥風格,即使他失敗了,這也是新的實戰經驗。
不過,失去了隐匿的庇護,小斯古雷特在一對一對決中可占不了多少好處,即便手上有現成的魔法陣,能否施展出來也是個問題。在決鬥中繼續使用隐蹤的咒語?别說笑了,“紅心王”萊特本來就擅長追蹤,先前場上還有别的幹擾,他就能追蹤到小斯古雷特的蹤影,現在對手僅有一人,精神集中的情況下很容易就能看破匿蹤的幻術。這次,在戰鬥中小斯古雷特還來得及用魔紋伏擊嗎?
大家雖然都在鼓掌助威,但并不看好這個走運的新生。
“他能撐十秒我請他喝一周的酒。”看台上,歡呼聲中一個六七年級的紅心一邊拍手一邊玩笑道。
“啧啧,燒傷忌酒。”他前排一個同樣穿紅袍的男孩咂着嘴回頭說道,近旁的同學都哈哈大笑起來,仿佛已經看到了小斯古雷特的慘敗。
“快閉嘴吧,十六周歲以下禁止酒精。”一個深藍色袍子的姑娘給了那個“紅心”男孩狠狠一肘擊,但臉上的笑意表明她并不是一本正經地生氣。他們看上去很親昵,但不是情侶,相貌上看很可能是兄妹,或是堂兄妹。
“嘶、那就牛奶吧。”男孩一手下肋,一手一攤。大家都笑着,不知道誰說了句“多喝點奶,長得像斯庫拉松。”“黑矛王”旁邊一個趴在欄杆上的男孩直起腰,回頭狠狠比劃了一個粗魯的手勢,但表情也在笑,并不因同學開玩笑而生氣。他的個子是真的高,站直了絕對超過兩米,比伊萬諾夫和萊特還高。這個北歐男孩沒有披外袍,而僅僅穿着立領的短款制服,顯得腿更長了,馬琳娜小聲對夥伴們嘟囔道:“斯古雷特不知道有沒有斯庫拉松腿高。”西爾維娅和幾個女伴都嗤嗤地笑着。
“不知道兩個他加起來有沒有十六歲。”一個蓄有少量胡須的七年級“鮮血”笑道,這是在笑小斯古雷特的外貌,畢竟怎麽看都像個學齡前的兒童。在他的同伴們的大笑聲中,他對近旁一個拿着羊皮紙走來走去的男孩道:“我壓三分鍾。”說着抛過去一個金币。
大家都在嘻嘻哈哈,不少先前沒有押注的人都在決戰前這短暫的停頓裏抓緊時間押注。不過偶除了早前壓了路德維希獲勝的“黑葉王”康奈爾賈曼和幾個跟他一樣玩笑地押注的好友,後面押注的都是不約而同地賭注幾分鍾内能夠迎來今年的争霸結局。
“八......十、十分鍾。”尤裏斯科特,猶豫了一下,遞上了一枚金币,稍微加強了一點語氣,更像是在說服自己,“我壓十分鍾!”他固然想路德維希赢,但又不相信會赢,但出于一種内心的驕傲,他壓了迄今爲止最長的時間。大不了就是一枚加隆而已嘛,他這麽說服自己。
“壓他赢啊,尤裏!”認識這個“黑金”男孩的“鮮血”們大肆起哄道,“壓他赢!壓他赢!”
“我、我又沒認爲他會輸!”尤裏斯科特狡辯道,“十分鍾就是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