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美原本隻是相互間聞名,偶爾碰到了問候一聲罷了,交往之後感情日深,加之各有專長,沒有競争利益之處,遂常以姐妹相稱。
柳眉柔媚地笑着,纖指點着香珠兒的額頭,笑言道:“這張小嘴能把人氣死,不知日後哪個沒福氣的娶了你,被活生生的氣死,依我看啊,隻有我家那位才消受得起喽。”
香珠兒也不生氣,好奇問道:“眉姐姐緣何如此說,即是沒福氣的,眉姐夫就不怕也消受不起嗎?”
“傻妹妹,你眉姐夫連姐姐這樣的掃把星都能鎮得住,還怕你這小淘氣。”
“眉姐姐才不是掃把星呢,是那些人自己作孽,豈能怪到姐姐頭上,眉姐夫不會這麽認爲吧。”
香珠兒皺起小鼻子,嬌嗔地說道,然後好奇地問柳眉,袁蘇兩女也望過來,目光中關切的詢問道。
在外人看來,柳眉确實是掃把星,靖海侯剛剛把她贖買回家,不到三個月就被抄家,雖未下獄,但萬貫家财也随風而逝了,才會想到變賣侍姬侍女。
柳眉回到金陵籌款自贖,恢複了自由身本該慶賀,但剛剛安靜兩年,一日一個慕名來訪的書生,和柳眉相談甚歡,當晚留宿在她那,卻莫名地死在那,平白惹上一場官司,被判決入獄服刑,最冤枉的是那書生并未和柳眉同房,僅是在她家而已。
香珠兒問及賈薔,柳眉臉上露出微笑,溫柔地說道:“他呀,不知道哪來的奇怪的想法,總說女子辛苦,男人就該疼女人,就連丫鬟們的服侍,他都能免盡量免掉,說什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什麽事都要别人服侍不成了廢物了。”
“呀,世間竟有如此男兒,看來眉姐姐是遇上好人了,奇怪,甯國公府可是風評很差的,還能出這麽一個人。”
香珠兒的訝異,袁貞麗和蘇荃也深以爲然,她兩也是第一次聽到賈薔竟是如此體貼下人,這和傳聞中的甯國府根本兩樣。
柳眉笑道;“當初我還鬧出笑話呢,也以爲此生了無生趣,陷入魔窟不如去死呢,哪想到能碰上這麽個人。”
香珠兒自動過濾了後邊的話,好奇地問柳眉鬧什麽笑話了,柳眉一想到當初的尴尬,笑的直揉肚子,把第一次和賈薔的對話說了一遍。
“呀,眉姐夫好好玩啊,眉姐姐,咱們去找他玩去。”
香珠兒的性子是說來就來的,拉着柳眉朝外面直叫;“月奴姐姐,快來,快帶我們去眉姐夫的包房。”
袁貞麗的貼身侍女叫水月奴,年長香珠兒四歲,故而香珠兒一直叫姐姐,不像其他人叫她小月兒。
三女知道她的性子,也随她鬧去,也想出去轉轉,加之差不多到了表演時間了,就跟着月奴出來,來到賈琏賈薔所在的包房。
推門進去後,發現裏面除了他叔侄兩,還有三個士子,也都認識,全是金陵城名門之後,一位是甄家的庶子甄旦甄應元,一位是李家的孫輩,賈珠的妻子李纨的侄子李壽李懷生,最後一位是南京守備将軍連永忠的小兒子連慕禮。
三人中除了李懷生是詩書傳家,其他兩人都是勳貴出身,隻是連永忠爵位在他父親手上已到頭了,和林如海一樣,原也是勳貴家族出來的。
能和賈琏賈薔在一起,本來就是家族有關系的,否則,倉促之間哪裏去認識其他人,還能在一起喝酒聊天。
甄家李家自不用說,連家原是賈家舊部,祖上跟着兩位國公作戰,本是通家之好,國初受封伯爵,連慕禮見到賈家後人自是親熱。
見到四女聯袂而來,五人忙起身讓座,柳眉自然坐在賈薔身邊,持壺倒酒,大家也不拘禮數,喝酒聊天,一派融洽氣氛。
李懷生舉杯敬道:“薔哥兒,爲兄今日方知,柳大家竟成了賢弟的侍姬,可浮一大白。”
賈薔笑道;“懷生兄勿笑話我,當初姑祖父送來時,薔還不知眉姐姐盛名,被琏二叔好生笑話一番。”
“咦,眉姐夫還沒有字嗎,爲何李公子還叫您薔哥兒啊。”
嬌憨的香珠兒奇怪地問道,賈薔微笑回道:“薔未及弱冠,家裏确實未曾取字,不過來江甯前姑祖父倒是贈了一個字,隻是未曾說起。”
“快說快說,是什麽啊。”
這個一臉好奇的小姑娘,怎麽也看不出她是一代名妓,就像鄰家小妹妹般可愛,賈薔啞然失笑,回答道:“姑祖父說既來鄉試,與同年相見無字不好,就給取了個子美的字,言道薔字無引申字義,勉強能說成優美之意,故強謂之曰子美吧。”
包房内衆人聞言皆曰善,唯獨甄旦笑罵道;“好你個賈子美,有字也不說,若不是香珠兒姑娘提起,咱們還一直叫喚薔哥兒,有失斯文啊,該罰該罰,自己飲一大杯作罷。”
賈薔哈哈笑道;“應元兄可沒問小弟,不過小弟認罰。”
說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衆人一片叫好聲。
勳貴之間極少稱呼對方字的,多是以排行加上名稱之爲某爺,但文人之間皆以字相稱,故而林如海才會給賈薔取字,這本是賈敬該想到的,但這位老爺子沉迷煉丹,雖關心孫子,但真忘了此時。
五人之中賈琏不是士子,大家也不介意,隻有連慕禮一人沒取字,他家是武将,而且年方十六歲,是幾人當中最小的,大家也不介意稱呼其名。
包房内其樂融融,飲酒對詩,以歌相和,這是文人雅士的愛好,雖說五人中隻有李壽是書香門第,其他四人都是貴家出身,但無礙于如今四人都是讀書人,詩歌唱和也是應有之義,大家也不爲難賈琏,讓他主持就是了。
四女雖是妓家出身,但能成名妓的哪個不是腹有詩書,粗鄙的也沒人去追捧,這可不是賈薔前世那個時代,隻要有臉蛋身材就行,在這裏沒文化連妓女都出不了名。
八個人玩樂一番,賈薔還是最差,若說做文章考試他已經不輸别人了,但作詩确實是他的短闆,畢竟來這世界才兩年,又忙于應付科舉,急切間哪裏會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