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蓉兒是長孫,如何能過繼出去,沒得讓人笑話。”
賈敬不同意,心雖意動,但他可是正統的讀書人,進士及第的儒教傳人,最講究這些宗法家族的規矩,即使他明白這次這混賬兒子的主意是好的,那也不能違背宗法制度。
賈珍沒得到同意,雖然不甘心,但也還是恭恭敬敬的行完禮回去,賈蓉失魂落魄的也回去了,他最了解自己的父親。
明白賈珍既然起了這心思,早晚會這麽做的,祖父畢竟年紀大了,現在能壓得住他,歸天後呢,除非賈珍先死,否則這就是無解的死結。
甯國公府此時熱鬧非凡,賈琏賈薔忙着安排打點,檢查各處是否有纰漏,客人陸續上門,又張羅着接待。
西府的邢夫人,王夫人帶着鳳姐兒寶玉過來,原本是要賈珍和尤氏去迎的,但今天賈珍還沒回來,屬于東府派系的隻有賈薔一人了。
隻能陪着尤氏去迎接,親自動手奉茶,這是該有的禮節,兩位夫人可是比賈珍還長一輩,敬完茶尤氏先問候老太太。
(因說道:“老太太原是老祖宗,我父親又是侄兒,這樣日子,原不敢請他老人家,但是這個時候,天氣正涼爽,滿園的菊花又盛開,請老祖宗過來散散悶,看着衆兒孫熱鬧熱鬧,是這個意思。誰知老祖宗又不肯賞臉。“
鳳姐兒未等王夫人開口,先說道:“老太太昨日還說要來着呢,因爲晚上看着寶兄弟他們吃桃兒,老人家又嘴饞,吃了有大半個,五更天的時候就一連起來了兩次,今日早晨略覺身子倦些。因叫我回大爺,今日斷不能來了,說有好吃的要幾樣,還要很爛的。)(這段話是摘抄的,曹大大恕罪。)
賈薔因是再晚輩,這裏沒有他插嘴的地,正欲告饒後出去招呼客人,鳳姐兒對他招招手,說道;“薔哥兒有日子沒去找你琏二叔玩兒了,聽說這陣子在用功讀書,可是真的。”
原來的賈薔和鳳姐兒可是親熱的很,鳳姐兒對他也着實不錯,自然不敢怠慢,趕緊回道:“二嬸子問的是,薔兒這些天是在讀書,想着搏個功名,也好給祖宗長長臉,讓二嬸子見笑了。”
“見笑你娘啊,你這是尋思着二嬸子是破落戶,離得越遠才好是吧,以前三天兩頭往我那跑,現在倒好,一個多月了人影不見。”
鳳姐兒和賈薔可不是有私情,一者這孩子俊俏,看着舒心,二者有些外面的事,婦人不方便出去,以前大多是賈蓉和賈薔幫她辦的,這會子突然消失了,總有點不習慣。
賈薔隻好求饒,這個鳳辣子可不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王夫人和藹地笑了,指着鳳姐兒說;“鳳兒不許吓着孩子,薔哥兒知道上進,這是個好的,你這做嬸子的該鼓勵孩子,那裏能這樣吓他,哥兒去忙吧,别理你二嬸子,她就是有口無心的鳳辣子。”
說着自己笑起來,難得見到她開玩笑,滿座都附和着笑起來,賈薔趕緊行禮道謝後退出去。
不久後賈珍賈蓉父子兩前後腳回來,賈薔還想着能輕松一點,可賈蓉一回來就沒了影子,賈珍又在裏面招待長輩們,苦逼的賈薔隻好堅持下去。
卧室裏剛剛醒過來的秦可卿,詫異的發現自己丈夫像隻困獸般,在轉來轉去,陰沉的臉都能滴出水來。
直到被他轉的頭暈,想問問怎麽回事,正巧鳳姐兒寶玉過來看望她,隻能壓下心事,賈蓉見到他兩進來,強打着笑臉行禮問候,随即出去讓她們說話。
賈寶玉見到秦可卿滿臉病容,形銷骨瘦,不禁悲從中來,鳳姐兒怕刺激到秦可卿,找了個借口把他支走,屋裏隻留下娘兩在說話。
好生安慰着秦可卿,尤氏打發人來催了幾次才起身,對可卿說道:“你好生養着吧....有人薦了個好大夫來,再也不怕了。”
秦可卿笑道;“任憑神仙也罷,治得病治不得命....”
鳳姐兒又是一番勸慰,不知怎麽就提到賈薔身上,言語中是一股憐惜,秦可卿想了想,還是把賈蓉那天的自語告訴鳳姐兒,并囑咐她看顧着點賈薔。
原本還覺得可卿多慮的鳳姐兒,突然心中一動,想起今日進來時賈珍父子都不在,出門迎他們的是尤氏和賈薔。
當時就奇怪問起賈珍父子的事,尤氏回答賈珍去太爺那裏,賈蓉說有事出門一趟,沒說什麽事她也不好問。
大家體諒她是繼母,對成婚的長子是要忌諱着點,按禮制賈蓉承爵後,尤氏是要把府裏的大權交給媳婦的,雖說現在賈珍還在,但以他那放蕩的性子,能活多久不說,肯定比尤氏早走,本身就大了尤氏好幾歲。
賈薔來迎很正常,不正常的是賈珍爲什麽會去賈敬那,平日裏巴不得見不到才好,今兒巴巴的往上湊,不會真起了那心思吧。
鳳姐兒可是知道賈薔的真實身份,不然焦大罵起爬灰養小叔的事,她和賈蓉相顧無言,否則以鳳姐兒的性情,如何會對賈薔另眼相看。
想到這低聲說道:“這事嬸子記下了,但你也要放寬心,真到那地步未嘗不是好事,薔哥兒敬着你這嫂子,那是打心眼裏的,蓉兒又是個不中用的,依我看若真是如此,薔哥兒還能護得住你,你那公公雖然混賬,但也知道府裏的傳承比什麽都重要。”
“嬸子。”
對于秦可卿這一聲叫喚,鳳姐兒沒理她,她知道秦可卿這是心病,不治心裏疙瘩,什麽藥也治不好。
想着給她一劑猛藥,接着說道;“你想那麽多沒用的,即使這會子就閉眼了,身後人家依舊會說閑話,倒不如好好活着,真要是薔哥兒掌權了,有他護着你,誰敢嚼舌頭。”
秦可卿可是極聰明的,如何聽不出鳳姐兒話裏的意思,這是鼓勵她和賈薔偷嘴,綁住賈薔或許能擺脫賈珍的糾纏。
蒼白的臉上現出一絲紅暈,嬌柔地又叫一聲嬸子,鳳姐兒輕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好好養着吧,世事總難兩全,你道薔哥兒的母親願意養小叔子啊,這不是爲了兒子日後的前程嗎,誰知道那兒子是個沒福的,早早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