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溪潺潺流過的村中,有一農家大院,前面臨着溪水,後面可以看到一排遠山。風景相當美好。
在院子當中擺着一張原木的方桌,在桌子的後面坐着一個身穿白色衣袍的老者,正仰靠在竹椅的靠背上,閉目養神。
這位老者頭發斑白,身體瘦弱,但是臉色卻相當的紅潤,有一種鶴發童顔的韻味。
白衣老者正是在移監途中被劫走而失蹤的神秘犯人呂仙風。
他那一頭蓬亂虬結的頭發已經清洗幹淨了,蓬松地披在腦後,身上的那一套破爛的衣服也不見了,換上了一套嶄新的衣袍。整個人完全變了,從一個衣衫褴褛的乞丐似的犯人,變成了一個凜然難犯的大人物,在他的身上似乎天然具有一種威嚴的氣場,使得的一舉手一投足都具有一種無形的震懾力。哪怕在他閉目養神,臉上浮現着安詳和甯靜的神态,進入一種沉思的狀态,可是那種無形的威嚴氣勢卻油然地浮現在他的臉孔的上方,使得周邊的人沒有誰敢吭一聲,打擾他的休息和沉思。
在呂仙風對面的位置上坐着一位年輕女子,身穿黛藍色的衣裙,頭上紮着馬尾辮,在老者面前,她的态度極其恭謹,如同侍奉君親一般,在低着頭,小心謹慎地泡着一壺香濃的雲霧茶。
她就是翌陽郡主李青霞,不過,她現在的身份變了,名字改稱金木蘭,是聖社的社主,沒變的是她那極其清雅美麗的容顔。
在茶桌的兩邊,分别站着一男一女,兩人的态度極其恭敬,那種恭敬自然不是對金木蘭,而是對躺在椅子上的呂仙風。
站在左邊的女子,身穿一襲白衣,臉色比衣服還要蒼白,她就是蛇靈總蛇首肖清芳。她聽說呂仙風被金木蘭所劫持,怒不可遏地連夜趕了過來,想從她那兒将呂仙風移駕到蛇靈的總舵,不過,到了這裏見到呂仙風之後,她卻一個字都沒敢提。被關了若幹年之後,呂仙風的氣場似乎愈發強大,一個眼神,一個手勢,就可以鎮住她!
男子站在右邊,他身材高大,身穿青色袍衫,頭戴幞頭巾,氣宇軒昂,他就是靈狼的幫主莽青松。呂仙風的出獄,讓他非常的高興,接到金木蘭的傳信之後,第一時間趕過來拜見。
蛇靈,靈狼,聖社雖然各自都是一個獨立的門派,但是,他們卻從屬于共同的宗派---聖靈宗。聖靈宗的宗主就是眼前這位呂仙風。呂仙風既是聖靈宗的創始人,也是這三大門派的共同首領。
不論是肖清芳,莽青松,還是金木蘭,都要聽從宗主呂仙風的指示。以前,呂仙風被困于地宮,很少發出指示,隻是偶爾就重大事件傳達一兩次密信。大部分時間,三大門派都各自爲政,獨自行動,誰也不聽誰的,誰也不幹涉誰的事務。
現在不同了,宗主出獄了,恢複完全自由之身,那麽,各自爲政的三大門派就重新彙攏成了聖靈宗,無論是蛇靈,靈狼還是聖社,都成了聖靈宗的一個分支,所有人都得聽從宗主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動。
在營救呂仙風的行動中,金木蘭及聖社建立了首功,那麽相應的,她就獲得了更多的權利。雖然無法做到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境地,但是那樣的意思還是有一點的。正因爲這一點,讓肖清芳來氣。
在策劃和實施假使團案時,金木蘭所動用的大都是蛇靈的關系和力量,她失敗時,受損最大的還是蛇靈,聖社的損失極爲細小,可以忽略不計。而營救宗主的功勞卻歸結于聖社身上,與蛇靈毫無關系,肖清芳怎能不生氣呢。
可是,肖清芳盡管生氣,卻不能表現出來。因爲,呂仙風具有察言觀色的本領,一眼就能洞察别人的心思,這或許要歸功于在牢獄之呆了這麽多年所形成的能力。誰要在他們面前搞鬼,他都能看得出來,并且會毫不猶豫地當即進行嘻笑怒罵和指責。
肖清芳已經領受到呂仙風的當場訓斥,所以才會臉色煞白,心情郁悶。
在呂仙風的身後,極其恭敬地侍立着一人,雖然沒有穿内侍的服裝,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認出,他就是原來看管地宮的宦官富喜。
恐怕武則天做夢也不會想到,她所信賴并倚重的負責看管呂仙風的宦官,卻成了後者的跟班之人。要是看到這一幕,她肯定會氣得吐血。
正在這時,有一身穿粗布衣服的男子從院門口飛奔了進來,語氣急促地叫道:“社主,不好了,朝廷的人已經渡過黃河,向石坨村方向趕過來了!
從他的對呼喊對象的稱呼可以判斷,他是金木蘭的手下,聖社成員。
“什麽?他們來的這麽快?”
金木蘭聽了,擡起了頭,眼神之中流露出極其震驚的神色。
“是的,來的人數約五六百,很有可能我們的藏身之處被發現了。”
那布衣男子用驚訝的語氣說道。
“吳裁太沒用了,這麽快就暴露了!”金木蘭用懊惱的語氣說道。
“事情都成功了,還要派人去向武媚娘送信,你呀,就是自作聰明。這不,自己把麻煩招來了!”站在茶桌旁邊的肖清芳用毫不掩飾的尖刻語氣嘲諷道。
金木蘭白了肖清芳一眼,不過,卻沒有說什麽,她明白後者心裏對她不服氣。不服氣又有什麽用,她據有了呂仙風,自然就擁有極大的權力,惹人嫉妒。
“帶隊的人是誰?”莽青松開口問道。
“順國公張麟。”報事的男子說道。
聽到張麟這名字,肖清芳和莽青松的臉色都變了。蛇靈和靈狼在張麟手裏遭遇過重大打擊,他們對于張麟害怕到有些談虎色變的境地了。
金木蘭聽到張麟的名字,臉色也是微不可察的變了一下,當然她色變的原因與前兩者不一樣,她的心情更爲複雜。她起身,恭敬地說道:
“宗主,這裏不能久留,咱們還是避一避吧。”
躺在靠椅上的呂仙風蓦然睜開眼睛,在他的眼睛睜開的那一瞬間,一道如同閃電一樣的光芒射了出來,他用一種無所謂甚至還帶着一些期待的口氣說道:“他來的正好!”
“宗主,就是張麟這小子,讓我們幾大門派遭遇重大損失。”肖清芳彎腰說道,語氣之中帶着一種難以形容的憤慨和怨恨。
“讓我瞧瞧這小子,看他是不是有三頭六臂。”呂仙風眼中帶着輕視的神色,向金木蘭和肖清芳擺擺手,淡淡地說道。
金木蘭和肖清芳都不敢違逆呂仙風的意思,隻能點頭同意。
“既然張麟自己送上門來,那就是他的末日到了,我正好可以爲死去的弟兄報仇。”莽青松摩拳擦掌,恨聲恨氣說道。
“報仇的事以後再說,今天隻是見見面,聊聊天,你們不得有任何的輕舉妄動。”呂仙風向莽青松擺手,用平靜如水的帶着不用質疑的語氣說道。
“是。宗主。”莽青松躬身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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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麟與夜玉,盧駿異,綠殊,柳甚等五人一組,一身平民打扮,沿着一條曲折的巷子逶迤前行,一邊東張西望,向四處察看,留意任何可疑的線索。
這時,他們打一處農莊外面經過,這院門虛掩着,敞開了一道半人寬的門縫,不知道是無意開着的,還是有意留下的。
這處農莊就是聖社所在之處。
張麟剛好走到這道門縫的外面,透過門縫能夠看到院子裏的情景。
在院子裏偏東邊的一顆梨樹的樹蔭之下,呂仙風一襲白衣,仰靠在椅子上,手裏拿着一把蒲扇,慢慢地搖着,用炯炯有神的眼光注視着門外,眼神之中帶着威嚴,帶着思索,還帶着一絲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