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明殺人兇手的武功更加高絕。”張麟繼續有條不紊地分析道,“甚至于他所使用的劍都極其名貴,在刺死武大将軍之後,不舍得将之棄而不顧,便将自己的劍拔了出去,用武将軍自己的劍插在傷洞之中,或者說,用他自己的劍,又補了一下,才緻使他斃命身亡。”
張麟的推斷,讓夜玉感到不寒而栗,但是除此之外,真的沒有更符合真相的解釋。
張麟繼續觀察,又奇怪地發現,武攸緒的右手手心緊緊地攥着什麽東西。
他扳開了武攸緒的手指,從裏面露出一塊布片,這是黛藍色的錦緞,很有可能是死者臨死之前從殺人兇手的衣服上扯下的一角。
從這布料的質地、顔色和花型判斷,這應該是女人的裙襦的襟角。
這是武攸緒臨死前竭力想給查案者留下的證據,雖然很少,但是仍然具有不弱的指向。
從這碎布片,張麟推測,殺害武攸緒的兇徒是一個女子!由于武攸緒是千牛衛的大将軍,對應的,殺他的人應該也是兇徒的頭目。
由此可以推斷出,蒙面兇徒是由一個武功高強的女子率領的,人數衆多,在此地提前設伏,全殲了三百千牛衛,并劫走了重要犯人呂仙風。
心情沉重的狄光遠從不遠處走到夜玉身後,也看到這塊碎布片,依據這塊布料的顔色圖樣,他心裏産生了與張麟類似的推斷,當即以嘲諷埋怨的口氣對張麟說道“順國公,看到這種慘景,面對這麽多死者,你心裏是什麽想法,有沒有一些愧疚?”
“愧疚?”張麟有些愕然,扭頭用不解的眼神看向狄光遠。
狄光遠揮舞着手臂,語氣激憤地說道
“很明顯,殺害武大将軍的兇徒就是你曾經信賴的宮女小梅,不是她,誰還有這樣厲害的手段?追想起來,要不是你當初好心放了她,怎麽會發生今天這樣的慘案?”
聽了狄光遠的責備和誣陷的話語,張麟聳聳肩,沒有出言反駁,雖然他心裏覺得前者的話太過武斷和輕率,但是,在一大堆亡者面前,在這種被悲傷所籠罩的氛圍下,作爲整個行動的總負責人,如果一點指責都不能忍受,那就有失風度了。經過一些心路曆程的變化之後,張麟不會輕易表現自己的情緒,也不會輕易地怼人。
見自己的愛郎無端受到指責,夜玉不高興了,當即用愠怒的目光向狄光遠瞪了一眼,不假辭色道“你這種判斷一點根據都沒有,小梅縱然武功高強,但是也沒有徒手殲滅三百千牛衛的實力。她要是有這種實力,上午爲什麽不劫法場救她的情郎飛天彪呢?況且,這件慘案發生的時間差不多就在午時前後,那時小梅正出現在法場上,她難道具有分身術不成?!”
狄光遠擡手撓頭,嘴裏嘿嘿,實際上,他隻是心裏對張麟不爽,找個理由怼他一下而已,至于案情的始末,他倒沒有經過深思熟慮。
夜玉擡手撩了一下被淚水粘在臉上的幾根發絲,眼睛望着峽谷口聳立的巨大岩石,若有所思道“我倒認爲此案是蛇靈的肖清芳所爲。她曾經多次陪皇上去金光寺,對于此地的地形極其熟悉。她又是蛇靈的總蛇首,有這樣的實力,完全可以組織這種大規模的伏擊。”
“從目前的情況看來,具有作案實力的女匪盜,除了小梅就是肖清芳。”張麟說,他之所以把顯然不存在作案時間的小梅與肖清芳相提并論,這也算是對狄光遠情緒的一種照顧和安撫。
張麟的大度表現,讓狄光遠感到有些慚愧,不過他什麽都沒有表示,轉身看向另外一側。。。
人們正忙着搬運死者的遺體,裝在幾輛提前帶來的馬車上,這些犧牲的死者都是自己的勇士,需要帶回去妥善安葬,不能讓他們死後被餓狼和老鷹撕裂,成爲殘魂裂鬼。
“吳裁!”張麟突然想起什麽,向那名回宮報信和帶路的千牛衛喊道。
“小的在。”吳裁正在一堆裝遺體的車子旁邊閑逛,聽了張麟的叫喚,連忙大聲回答,并且臉上帶着嬉笑的神情跑了過來。
在人人肅然,個個默哀的氣氛下,這小子臉上居然帶着嬉笑,顯得極不協和,這讓夜玉心裏很不舒服,她當即抽出一根馬鞭,向他甩了過去,嘴裏厲聲申斥“在你們大将軍的屍骨前面,你竟敢如此不莊敬!”
吳裁身體往後一仰,恰當好處地躲過了馬鞭的攻擊,嘴裏連聲賠罪“小的該死!”
夜玉眼中閃過一抹詫異的光芒,一名普通的千牛衛,竟然能夠躲過她的攻擊,可見他具有極其敏捷的身法。
張麟也發現了,暗中點了點頭,不過他臉上一點聲色都沒有表現出來,和顔悅色問道
“吳裁,你告訴本公,你是從哪處墜崖的,又是從哪處爬上來的?”
吳裁擡頭向懸崖邊掃了一圈,然後指着一處畢竟險要的位置,說道“我是從這裏墜落下去的。”又将手劃了一個半圓,“我從下面繞了一大圈,最後回到路上,從那邊過來的。”
“來人,将此人拿下!”張麟當即喝令道。盧駿異和另外幾名侍衛,時刻不離他左右,聽了他的吩咐,當即向吳裁同時出手。
吳裁聽了,急忙閃身倒退,然而,他的身法就算再敏捷,也無法從盧駿異等幾大超級高手的手裏逃脫,很快就被擒了。
“國公爺,你怎麽無緣無故要抓小的?”他大聲叫嚷,表情誇張,表現出一種受到嚴重侮辱的不滿神情。
張麟無端抓捕千牛衛的幸存者吳裁,讓現場許多人都很吃驚,都用惑然不解的眼光看着他。
狄光遠也用指責的眼光看着張麟,要是他不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他一定不會放過他。
夜玉也有些納悶,雖然吳裁的态度顯得有些不恭敬,訓斥幾句就夠了,不至于當衆抓捕起來。
張麟不慌不忙,走到吳裁面前,正色厲辭說道
“你說你是從懸崖上墜落下去的,可是,本公剛才檢查過懸崖邊,并沒有哪一處發生墜過崖的痕迹。很顯然,你在說謊。”
“國公爺,我是被人家踢飛掉下去的,自然沒有在懸崖邊留下痕迹。難道我在被踢下去頻臨死亡之際,還要做好備你查驗的準備,在那裏留下紀念嗎?”
吳裁強詞奪理地狡辨道。
他的話引起了一些人的哄笑,卻也博得了一些人的認同。
張麟擡步走向懸崖邊,盧駿異等人推搡着吳裁跟了過去,他擡手一指懸崖下方,向吳裁冷冷一笑“你所指的位置,下方是萬丈深淵,你要是被人踢飛下去的,你早就粉身碎骨了!哪能活蹦亂跳地出現在這裏。”
吳裁下巴一擡,嘿嘿一笑,振振有詞道“那是小的命大!”
張麟嘴角浮現一抹冷酷之色“既然你的命大,要不我們把你再扔下去試試?”
聽了這話,吳裁不做聲了,他知道眼前這個順國公是什麽都做的出來的。他如果再嘴硬,真的被扔下去了,那就完蛋了。
旁邊圍觀的禁衛心裏覺得張麟的說法很好笑,命大意味着運氣好,而運氣是概率事件,誰能保證次次都不出事?
狄光遠實在看不過去,皺着眉頭,黑着臉,毫不掩飾地嘲諷道“順國公,你查不出案誰也不會怪你,但是請你不要拿無辜的人出氣,好不好?”
張麟不明白這個狄光遠怎麽老是與自己作對,他壓制着内心的不快,向狄光遠擺擺手,用溫和的口氣說道“光遠,你不要急,我這就是在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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