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時,飛天彪才回過神來,眼睛遲鈍地越過來俊臣,看向他的身後,第一眼看到面帶和煦笑容的張麟。
在瞅見張麟的第一瞬間,飛天彪的臉色就變黑了,可見他心裏對于張麟的厭惡已經到了何等嚴重的境地。
“你又來幹什麽?”飛天彪不理不睬的冷哼了一聲。
看到飛天彪對他采取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嫌惡态度,張麟心裏既郁悶不爽,又很詫異不解,他不知道飛天彪對他的厭棄何以到了如此惡劣的程度,他很想知道其中的緣由。
“邯大哥,你能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嗎?”張麟開門見山地問道,語氣略微帶着一絲委屈,郁悶,甚至還有些低聲下氣。曾經,張麟努力讓自己與飛天彪親近,親切地喊他大哥,現在,在飛天彪的冷言冷語的打擊下,這種親切的稱呼一下子退縮了,變成了相當疏遠的邯大哥。
“你沒有做錯什麽,是我錯了!與你認識就是我的大錯特錯!”飛天彪語氣激憤地叫道,這是他第一次顯得如此激動,如此沒有風度。
飛天彪的惡劣的态度和極其刻薄的話語讓張麟覺得簡直不可理喻。他記得肖河曾告訴過他,飛天彪與他之間的關系最好,看來都是騙人的。
被飛天彪這麽一頓怒怼,張麟的心情變得極其糟糕,他本來還想趁此機會與飛天彪叙叙舊,拉拉近乎,這下一切全免了,他退後了一步,臉上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用莊重的語氣說道“傳皇上口谕,邯信聽旨!”
“什麽,皇上還有口谕給我?”飛天彪非常詫異,用不相信的目光看向張麟。
張麟沒有多什麽廢話,直接宣口谕“。。。赦免邯信的死罪,但是。。。也不是白赦免他的,需要他協助追捕李棠梅,獲得解藥,戴罪立功!”
這是張麟第一次宣口谕,有些不好意思,特别是說到“朕”時,他就省略掉了,中間停頓了好幾次。他心裏很佩服那些個太監在宣口谕時,能夠毫不含糊地把“朕”字說出來。
“這樣的赦免,我甯願不要!”飛天彪驕橫地說道,這樣的結果在張麟的預料之中,他沒有覺得有任何的意外。
張麟沒有與飛天彪解釋什麽,而是拍拍來俊臣的肩膀,用不可置疑的語氣沉聲吩咐道“來大人,落實皇上口谕的重任,本公就交在你頭上了。”那意思是讓來俊臣說服和督促飛天彪去執行皇上口谕,他自己就省了這個麻煩了。
這段時間,來俊臣對張麟做了不少虧心事,自從張麟踏入天牢開始,他的心一直吊在嗓子裏,他擔心飛天彪與張麟見面時,提及多次行刺的事,而暴露他的所作所爲,手心緊張得直冒汗。
見張麟命他負責督促飛天彪執行皇上口谕,來俊臣求之不得,忙不及地答應“順國公放心,下官一定把這事辦的妥妥的。”
張麟離開後,來俊臣很巧妙地說了一些張麟的壞話,成功地使得飛天彪對張麟産生了深惡痛絕的心理,但是僅限于此,離仇視的境界尚有許多距離。
這不是來俊臣沒有盡力,或者能力不夠,而是因爲,在飛天彪的潛意識裏,存有一種對張麟的重要的感情,這種重要的感情,是不允許仇視心理産生的。
“邯大俠,你之所以能夠提前出獄,要歸功于魏王在皇上面前的不斷美言。雖然魏王幫你完全是出于道義,但是下官覺得,你還是應該去見他一見。”見無法達到讓飛天彪仇視張麟的目的,來俊臣隻好退而求其次,爲魏王美言,希望飛天彪能夠爲武承嗣效力。
近些日來,在天牢的牢房裏,來俊臣沒少在飛天彪耳邊灌迷湯,說武承嗣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憂國憂民,如何如何爲了江山社稷不計個人恩怨主動與禍國殃民的張麟交好,如何如何高風亮節。使得飛天彪深信,武承嗣是一個大好人,一個被張麟排斥的異己。
對于現在的飛天彪來說,去拜見一下魏王,這個是可以有的。作爲一個江湖上的俠義人士,最講究的不就是見義勇爲,懲惡揚善,知恩圖報嘛。
來俊臣就是拿捏準了飛天彪的弱點,所以,才能一說就成功。飛天彪欣然同意去魏王府,拜見武承嗣。
“好,這才是英雄本色!”來俊臣大喜。隻要飛天彪主動登上魏王的府門,那麽武承嗣交辦給他的任務算是圓滿的完成了,至于,飛天彪會不會爲魏王賣力,那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而是要看魏王自己的魅力和手段了。
飛天彪領回了入獄之前被收繳的自己的衣服和武器,整個人煥然一新,在來俊臣的鼓勵之下,潇潇灑灑地離開了大理寺的沉重而莊嚴的大門。
“大哥,你終于出來了!”在大理寺門口,沉萍和肖河早已等候在那裏,見飛天彪真的出來了,他們倆喜出望外,疾步上前,分别與飛天彪來了一個熱情的熊抱。
在天牢中呆了這麽久,重新見到肖河與沉萍時,飛天彪心裏一瞬間變得無比溫暖,眼中洋溢着熱烈的神采,與張麟見面時所呈現的冷意,被驅散得無影無蹤。他的前後态度相差懸殊,判若兩人。
三人歡天喜地,興高采烈,摟肩搭背來到一間豪華酒樓,點了一桌豐盛的酒宴,爲飛天彪出獄歡宴慶賀。
“大哥,你可知道,是大熊在皇上面前求情,才得以将斬立決推遲爲了秋後行刑,要不然,就沒有今天了。”肖河眉飛色舞道。
聽肖河提到張麟的名字,飛天彪便停杯不飲,悶悶不樂,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他已經知曉,肖河沉萍兩人在張麟手下當差,心裏自然是向着後者的。
“以前我還看不起大熊,竟然會做供奉那種見不得人的勾當,現在我想,多虧了大熊當了供奉,要不然,誰有哪個面子爲你求情啊!”喝得紅光滿面的沉萍接口道,一雙眼睛笑的隻剩下一道縫。
飛天彪悶聲不響地喝幹了一滿杯酒。
肖河沉萍左一句右一句,叙說張麟爲飛天彪所做的事,起初,飛天彪完全不相信,認爲這兩人被張麟收買了。随着時間的推移,随着交談的深入,他心裏對張麟的深深的怨氣,慢慢地動搖了。
最後,來俊臣以前對飛天彪所作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與肖河沉萍告别之後,飛天彪沒有去魏王府見武承嗣,而是心情沉重地去找尋小梅了,至于他是不是遵從皇上的口谕,完成皇上所交辦的特别任務,那就不得而知了。。。
~~~
東廠。
在飛天彪那裏受到一場橫眉冷對和一頓冷嘲熱諷,張麟心情很郁悶,很沉重。
但是,回到東廠後,他就把這種沉重的郁悶心情給放下了。
他現在有這樣的特質,可以适時地調整自己的情緒,或者說,不受情緒的牽絆,去處理任何事務。
他沒有馬上對在呂仙風牢房中收集到的紙屑展開拼湊,因爲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務去處理。
他必須盡快趕往千牛衛遭遇伏擊被消滅的現場,以取得呂仙風被劫持的第一手證據,這比拼湊碎紙片要緊要得多。
他點了兩百廠衛,無意帶夜玉前往,因爲他覺得這種現場一定非常兇險,不想讓她莅險。但是夜玉堅持要去,因爲她是東廠的提督,不能置身事外,更何況她和武攸緒之間的關系非常要好,比跟她親兄武承嗣的關系還要好。武攸緒在那裏被兇徒殺死了,她怎麽可以不去親臨現場呢。
張麟沒有辦法,隻能同意。
夜玉去了,狄光遠自然跟着同行,因爲他到東廠的首要職事就是寸步不離地跟着夜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