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沙某單獨請國公爺喝一下茶,你們不會不允許嗎?”沙爾汗又笑着問,這句話,才是他之前問話的真正的着落點。
在大部分的張麟的應酬之中,盧駿異一般都是身在現場的,現在沙爾汗的意思是要讓他們這些侍衛避開,單獨和張麟喝茶,這事他無法也無權答應,便用詢問的眼神望着張麟。
“沙大人,不就是喝一個茶嗎,何必弄得這麽神神秘秘?多請幾個人,不可以嗎,難不成你這裏的茶會少了?”張麟拍了拍沙爾汗的肩膀,含笑以責備和嘲諷的語氣說道。
“茶我自然是有的是,也會請各位大人喝個夠的。不過,沙某有幾個匠作方面的問題想要私下請教國公爺,所以。。。。”沙爾汗吞吞吐吐道。
張麟明白了,沙爾汗是有制作方面的問題要問,作爲一個将作大匠,對于新技術感興趣,那也是很正常的。要是他沒有表現這方面的興趣,那麽,張麟心裏還要奇怪呢。既然是請教,那麽自己也可以有選擇地說,不可能什麽都教給他知道。
再說,沙爾汗目前還沒有犯什麽事,他也不是來調查他的,雙方之間尚沒有起什麽沖突,應該不會害他,單獨與進入沙爾汗的茶廳,他覺得不會有什麽危險,便向盧駿異點頭示意。
“鐵盧,你陪這幾位大人在旁邊茶間奉茶,要拿最好的茶。”沙爾汗臉色一肅,對他手下的一位掌固吩咐道。
“是。”那位叫鐵盧地躬身答應,然後領着盧駿異等幾名侍衛向旁邊的茶間走去。
盧駿異有些遲疑,用征詢的目光看向張麟。
張麟向盧駿異點點頭,那意思是說,他一個人與沙爾汗進入茶廳,不會有事的。
“國公爺,請!沙尚宮,請!”沙爾汗彎腰請張麟和秋霜進入茶廳,非常客氣。
這間茶廳很大,布置得極其典雅,與盧駿異所去的茶室隻是隔了兩道門口的屏風而已。
茶廳裏擺着一張長條形的紫檀木茶桌,茶桌上擺着一副精美的茶具,都是沙爾汗親自打造的銀器。
請張麟在正位上坐下,秋霜在張麟的左側入座。
沙爾汗極其殷勤地親自端上了西域月氏國進恭的恭茶,熱氣騰騰,茶香四溢。
在喝了一小口茶後,張麟便發覺自己的眼前有些眩暈,很快他就倒在椅子上,不省人事。
秋霜目睹張麟暈倒,便知道沙爾汗在茶中下了迷藥,她氣得雙眉倒豎,擡手一指沙爾汗,正要開口呵斥他,然而她連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便眼睛一花,癱軟地倒在椅子上,昏厥了過去。
“我的傻妹妹,你以爲下迷汗藥一定要通過飲食嗎?”沙爾汗臉上浮現得意而狡黠的微笑,眼睛有意無意地掃了一眼茶桌上點着檀香的香爐。
那香爐裏的點燃的其實不是檀香,而是一種迷香。張麟和秋霜都是因爲吸入了這種迷香的香氣而暈倒的。
至于沙爾汗,他也吸入了迷香,卻沒有一點事,那是因爲他事先複用了解藥。
沙爾汗若無其事地擡眼看了看門口。茶廳的門沒關,在門口豎着一道紅木打造的雕刻着精美圖案的屏風,再說張麟的人被請到旁邊的茶室内喝茶去了,一時半刻也不會過來。
“這下我總算可以如願以償了。”
沙爾汗臉上帶着激動的神色,腳步輕快地走到張麟身邊,伸手從他的褙子夾袋裏這藏物之所他早就看得一清二楚輕輕地抽出一疊圖紙,從容地攤開在茶桌上,一雙犀利的眼睛飛快地掃視着,在極短的時間内把所有的圖紙内容都記在腦子裏。
這些圖紙,大部分都是他透過窺視孔道看到過的,隻是之前隔着相當的距離,沒有看得如此清晰。現在,在近距離審視圖紙,這讓他的記憶更加清晰更加牢固。
有幾張圖紙,是他偷窺時因爲疏忽或者眨眼而沒有看到或者沒有看清的,在看到後,他的目光之中帶着貪婪,一下子将圖紙的内容攝入腦海之中,記得比以前那些圖紙還要清晰。
但是遺憾的是,翻來翻去,卻沒有找到他所期望的那張彙總的圖紙。
爲了得到這種彙總圖紙,沙爾汗悍然将張麟迷倒,可以算是豁出去了,可是,他卻沒有如願以償,這讓他大爲光火,心裏對于張麟突然産生了嫉恨之心。
既然張麟是專程來打造弩車的,他怎麽會不把總圖紙帶來呢。他覺得張麟對他的防備之心實在太強烈了。
如果他手頭有一把刀,當然,他有,不過,如果允許的話,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把張麟殺死,以解心頭之無名之恨。
但是,現在不是殺人的時候,他還沒有完全做好與皇上對抗的準備。
可是,他可以做到讓張麟無聲無息的昏倒,但是無法做到讓他無聲無息地醒來。因爲,迷汗藥具有很強的藥性,要自然醒來最少需要六個時辰。
但是,現實不允許他等張麟自然蘇醒。那些如狼似虎的侍衛就在旁邊的房間喝茶。他們是要算着時間趕回皇宮的。
另外一個辦法是用冷水把張麟潑醒,可是這樣一來,他用迷藥的事情就會立即暴露。
沙爾汗的眉毛皺成了川字,焦灼的目光從屏風外面轉到張麟身上,又落在秋霜身上,随後在兩人身上來回轉了好幾次。
突然,沙爾汗靈光一閃,有了一個好主意。
在茶廳的裏面,存在一間隔間,隔間内擺有一張卧榻,這是沙爾汗平時自己休息或者需要丫鬟伺候的時候用得着的。
如今可以把張麟和秋霜兩人藏在這隔間。
想到就做,有好計策立刻實施。
沙爾汗心情緊張地把張麟和秋霜先後扛進密室,并排平放在榻上,他還不放心,把他們的衣服都解開了一層,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悄悄地離開了密室。
在離開的時候,他拿出一支白色的香,點燃,放在一隻靠榻邊不遠的牆角的香爐裏。
這白色燃香算是那迷香的解藥。
那燃香雖然是白色的,可是散發出的煙絲卻是淺藍色的,那淺藍色的煙絲,透過香爐的縫隙袅袅地鑽了出來,在空氣中飄蕩,慢慢地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條藍色輕軟的飄帶,随着張麟和秋霜的呼吸,冉冉地飄向榻邊,鑽入了他們的鼻孔之中,進入了他們的肺部,融入了他們的血液之中。
張麟的位置靠香爐要近一點,吸入的解藥要多一點,所以率先醒來。
雖然醒來了,但是他的眼皮還是有點沉重。他使勁地眨了幾下,總算睜開了眼。
他發現房間裏的光線相當昏暗,隻有一盞紅色的蠟燭在搖曳着昏暗的燭光。
他想坐起來,卻覺得胳膊沉重,好像被什麽東西壓着,無法起身。他低頭一看,在看過去的第一時間,他大吃一驚。
他看到在他的胳膊上擱着一個黑乎乎的腦袋,一頭烏雲一般的秀發,淩亂地鋪散在他的肩膀和胳膊上。他還驚詫地發現,他和那個人緊緊地靠在一起,你枕着我的臂,我壓着你的腿,簡直如膠似漆,一時半會分不開。
在動彈的時候,張麟的手碰到什麽東西,傳來一陣特異的感覺,他敏銳地感知到,那人是一個女子。
我怎麽會和女子攪在一起呢,真是莫名其妙。
這是哪裏呢?他記得他還沒有離開善金局。他也記得進入茶廳和沙爾汗秋霜喝茶的情景。
他凝目細看,毫無疑問,這女子就是和她一起喝茶的波斯公主秋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