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什麽事?”
這時,李敗德和郭湘成在四位大将軍和十餘位偏将軍的簇擁之下,來到營門裏側,見到這亂糟糟的景象,不禁大聲喝問。
“元帥,一支敵軍來到營寨前面,莫名其妙地射了一通空箭,然後就不聲不響地走了,不知他們想幹嘛。”一位軍兵臉上帶着掩飾不在的笑意,禀告道。
“有這樣的事?”李敗德眉頭皺了起來,擡步從營門旁邊的木級樓梯登上了望樓,郭湘成與幾位大将軍跟在他身上,也到了望樓上。
幾位重要人物手扶欄杆,擡眼向營外遠處眺望,他們看到營寨前面空空如也,天空一碧如洗。總之一句話,他們什麽都沒有看到。
“元帥,你看,在那裏有一道或隐或現的線,那是敵軍适才射箭留下的痕迹。”
李敗德微眯着眼睛,凝目觀瞧,在望樓軍兵的指點和描繪之下,他漸漸地看到,在離營寨前面一裏的地面上,存在着一道微不可察的線,那就是敵人剛才射箭揚威之後留下的。
“龍武衛這是向我們挑戰嗎?”
“既然要挑戰,爲什麽這麽快就跑了?!”
“倘若是挑戰,那至少得罵兩句,等我們出營之後再走也不遲吧。”
“我敢說,他們就是一群沒有膽量的慫包!”
“我看他們是給我們送箭過來的!”
“有道理!我也是這樣認爲的。”
跟随在李敗德左右的幾位大将軍都是一臉的鄙夷和諷刺。他們能夠想象得到,剛才龍武衛面對着大營耀武揚威了一番。但是,這種揚武耀威的方式實在令人不齒。要是真厲害,不妨堂堂正正地打一仗。面對幾個軍兵擺出一副張牙舞爪的架勢算什麽英雄好漢?
“元帥,敵方如此輕慢挑釁,我方若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那麽他們就會更加輕視我們,那時他們就不是擺擺架勢,而是會到我們的營門口射箭。末将請求出營去給他們一點教訓。”新任右鷹揚衛大将軍左熊,用慷慨激昂的語氣請戰道。他是一個年齡不到三十的年輕将軍,也是李敗德的親信,之前的職位是中郎将,于程舞陽戰死之後,接替了他的位置。
“是啊!必須出去給他們一些教訓。”其他幾名大将軍都點頭附和左熊的話。
李敗德略微皺了皺眉,沒有說話,手撚着須,依然保持着對遠處的詭異景象進行仔細觀察的神态。
“元帥,這顯然一種誘敵的伎倆,無非是想引我軍出營追擊,而後于半途伏擊。我們大可不予理會。”對着營外遠近仔細觀察了一番的郭湘成扭頭看向李敗德,語氣輕蔑之中帶着一絲嚴肅之意。
“本帥也是此意。”李敗德微微點頭,他内心之中不想對敵人的空泛的挑釁行爲予以理會,但是,幾位大将軍群情激憤,他也不能不顧及。他從遠處收回目光,轉頭看向左熊,用平靜而不乏威嚴的語氣吩咐道
“左熊,本帥命你帶一萬軍兵,出營去觀察一下,不得越過那道箭障。”
“遵命!”左熊大聲答應,向李敗德抱拳一禮,然後邁着雄赳赳氣昂昂的步伐,走下望樓,點起一萬軍兵,打開營門,如同一股洶湧的潮水一樣,向着營外的郊原,迅速無比地飛掠而去。
很快便到了以無數支羽箭所築成的路障前面。
“大将軍,這箭上都綁了紙張,不知是什麽意思。”那些軍兵詫異地叫道。
插在地上的所有的箭杆上,都卷着白色的紙張,外面用細繩纏繞捆綁着,如同一簇簇朝着天空的麥芒似的。
左熊自然也看到這一詭異的景象,他眼中閃過一道詫異而好奇的光芒,并沒有下馬,隻是擡手一招,神氣十足地命道“拿過來給本大将軍瞧瞧。”
一位軍兵聞命拔出一支豎直地插在地上地箭,取下卷在箭杆上的紙張,恭敬地呈送給威風凜凜地騎在馬背上的大将軍左熊。
左熊伸手接過紙張,展開一覽,上面用印刷體洋洋灑灑地寫着一大段文字
“廣大不明真相的禁衛兄弟你們被虛僞陰毒的李敗德蒙騙了。。。”
“你們所看到的所謂’大唐皇帝’是假冒的。皇嗣乃是天下少有之忠孝仁厚者,七年前,皇嗣主動退位,禅位于聖神皇帝。皇嗣與聖神皇帝子母情深,斷然不會行出以子反母之不義之舉。現皇嗣安居宮中,隻因玉體染恙,故而不能出來證僞。雖然皇嗣因病不能出來證僞,但是,要讓假冒者露出真容也不難。隻需讓假冒者之首浸入水中即可。當日,在勘破宮中無頭屍身案時,就是使用了這一方法,将隐藏在宮中的蛇靈殺手一舉揪出,清除了宮中的隐患。爾等不妨如此一試。”
在左熊覽閱文告時,插在地上的所有的箭上所攜帶着的文告都被鷹揚衛的軍兵取了下來,人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念讀文告内容。
看完之後,那些軍兵的臉上都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一個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說什麽的都有
“我們的皇帝是假的?怎麽可能?”
“假如皇帝是假的,爲什麽當日在城樓上武皇不說。”
“這一定是對方捏造出來的謠言,目的是動搖我們的軍心。
“可是,文告上言之鑿鑿,或許不排除這種可能?”
“既然我們的皇帝是假,那麽真的爲什麽不出來說話呢?”
“文告上不是說,皇嗣玉體染恙嗎,不能出來說話嗎。”
左熊屬于李敗德的親信,自然知曉,他們營寨中的皇帝是假冒的,但他也知道,這是絕大秘密,不能暴露出去,要不然,他們的軍心必然動搖,甚至會渙散。看完文告之後,他當即把文告撕成了碎片,抛灑在空中,口内氣憤地叫道
“簡直是一派胡言!把這造謠的文告通通給我撕了!”
那些軍兵收到命令,都遵命把這文告撕爛了。不過,文告的内容他們都記下來了。
左熊以爲這樣可以壓制謠言,但是,他錯了。
回到兵營之後,謠言傳得更厲害了,幾乎傳遍了全營,滿營九萬多軍兵都聽說了。
那些底層軍兵,也是私下傳傳,但是,那些将軍,都覺得很疑惑很郁悶,不吐不快。
大将軍以下的許多将軍,比如郎将,偏将,旅帥,校尉,等等,他們并非李敗德的鐵杆親信,對于内情不清楚,聽到這類謠言之後,都聯合起來,一起到中軍大帳,向李敗德讨要一個說法。他們本想去皇帝所在的營帳親自驗證,不過那裏防守極其嚴密,以他們的身份,是不能私自見皇帝的。
在這些中層将軍到來之前,中軍大帳已經開了一個非常絕密的軍情會議,參加者有李敗德郭湘成以及幾位重要的親信,包括常萊,枭伍和四位大将軍,左熊也在内。
文告的内容,他們都已經知道了,因爲左熊暗中帶了一張文告回來,給李敗德參看。
于看到這大白的文告時,李敗德大驚失色,他用責備的眼神看了郭湘成一下。
不要說,皇帝是假冒的這一絕密消息已經暴露了,而暴露的原因,應該是郭湘成所說的被潛入營中者偷聽到的那句話。
看到李敗德的眼神,郭湘成的臉色微微發紅,不過他卻沒有說一句抱歉的話。
事情已經發生了,責備或者抱歉已經沒有助益。
關鍵在于亡羊補牢。
經過緊急磋商,他們拟定了一個應對危機的方案,那就是采用鐵血手段,平息謠言。
正在這時,那些中層将軍一起來了,求見李敗德。
李敗德與郭湘成互相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胸有成竹的眼神。
“進來。”李敗德擡了擡手說,在帥位上坐直了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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