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背對着小梅,但是武常的感知力極強,本來他以爲她在垂直降落時必然有一個落地的動作,沒想到她竟能貼地轉彎,一點時間都沒有耽擱,就進行了下一波的攻擊,如影随形地向他襲來,他心中大駭,急忙用力一點懸石,身形拔地而起,并且在空中劃着弧形,向後倒轉,落在他原來的位置上。
小梅的劍再次擊空,又回到了她起初所在的懸石上,穩穩地站立,面朝着萬丈淵谷。
在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兩人互相交換了兩次位置。
武常雖然沒有絲毫對小梅的輕視之心,但是,此刻,他覺得自己還是輕敵了。小梅武功的進展,超乎他的想象。此刻,他心裏非常清楚,一月不見,小梅功力大進,今日的她非同往昔,他必須打起全副精神,才能順利将之擊敗。
“呼~”
武常的拂塵再次掃向小梅,這一次,他使出了他更爲倚重的招式:
帶砺山河!
隻見拂塵的塵絲紛紛展開,化成了千百條銀絲,在空中交織成一張遮天大網,向着小梅轟然籠罩過去。
這種招式,普通高手,根本無法抵擋,隻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被千百條塵絲所覆蓋,所撕裂。
小梅不是普通高手,而是絕頂高手,對于武常使出的狠招,她心裏沒有一點懼意,相反,對手的狠招,使得她的眼中閃過一抹興奮的光芒,因爲高手之間過招,最喜歡的就是雙方各盡所能,來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戰。
隻見小梅将短劍舞動起來,如同一條旋轉的遊龍一般,迎着武常的拂塵所交織的白網撞了過去。
劍走龍蛇!
這是小梅的十八個招式之中以攻爲守的一個招式,她早就修煉過,以前處于熟練境地,而現在,已然修成到了化境。
武常的塵網根本罩不住遊龍,遊龍看似莽撞,但是極其堅韌,在其猛烈的撞擊之下,塵網寸寸碎裂,化于無形。
山下的張麟以及所有營救人員,還有夜玉和綠殊,一齊仰着頭,向山頂眺望。
隔着一千丈的距離,武常與小梅的精彩對決,依然能夠時而清晰地閃現于他們的視線當中。
一個使剛柔并濟的拂塵,一個用淩厲威猛的短劍,兩人上下翻飛,縱騰閃躍,或者在山頂巨石上,或者在樹冠上,或者在懸崖上,如同一隻敏捷的猿猴和輕靈的松鼠在搏鬥,無數的樹木被擊倒,無數的巨石被擊碎,周圍所有的鳥獸都被驚得四散飛逃。
小梅的武功進展太大了,這是夜玉目睹到她的身手之後從内心之中所發出的感慨。以前,在蘭苑,當小梅刺殺皇上時,雖然合她與鳳凰以及衆多禦前侍衛之力,都無法将小梅生擒或者擊殺,但是,與小梅交過手後,夜玉認爲,她與她旗鼓相當。而現在,一個月不見,小梅的武功提高了很多,已經進展到與武常匹敵的水平,可謂臻于頂級高手的境界。現在,要是她與她單挑,恐怕不是其對手。
對于小梅武功的進展,張麟并沒有太大的感慨,因爲,在他看來,小梅的武功本就相當厲害,她能與武常打成這個程度,他一點也不吃驚。
在山下觀戰時,夜玉時而向張麟瞟上一眼,但是她并沒有說什麽,經曆很多事情之後,她反而有些患得患失,不如以前勇敢直接。
山頂上,武常與小梅大戰了将近一百個回合,最終都沒有分出勝負。
當然,兩人都沒有使出全部的功力。小梅沒有用毒,武常也沒有把看家的功底使出。這場比試,對于兩人來說,都是對對方深淺的一種試探。
試探的結果是,小梅深深地體會到武常的強悍,大内第一高手的威名并非浪得,有他在,皇宮可以安若磐石;而武常也震驚地發現,小梅已經臻入絕頂高手的行列,其功力絲毫不會比靈狼幫主莽青松差。
有那麽一個瞬間,他心裏在憂懼地想,要是莽青松和小梅這種高手,聯合起來,一同闖進皇宮,對皇上展開刺殺,以他一人之力,能否保護皇上的安全?
想到這一層,他的背上鑽出了無數的芒刺,讓他沒有心情繼續打下去。
武常拂塵一擺,虛晃一招,退出戰圈,用佩服和惋惜交替的語氣向小梅說:
“小梅,你的功力果然大進,堪稱頂尖高手!你要是爲朝廷效力,前途不可限量,隻可惜你走錯了道!”
小梅沒有繼續向武常發起攻擊,聽了他的話,她嘴角一撇,勾起一個嘲弄和輕蔑的笑:“走錯道的人是你,你的武功如此卓絕,怎麽甘心給武逆做閹人?”
這句話,讓武常心裏極不舒服,不過,既然他不想再打下去,自然拿說這話的人沒有辦法。
“他日相遇,定要分個高低。”武常隻能外強中幹地叫嚷一句,而後,從山頂飛身而下,帶着疑惑離開。他沒有問出任何實情,因爲他沒能打敗她,所以得不到答案,他也不可能爲了知道謎底,而故意輸給小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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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皇宮之後,張麟來到寒苑的隔壁——蘭苑。
他曾經在這裏住了許多時間,一花一草都有一種熟悉感。
現在,蘭苑易主了,住在這兒的是李培毅。伺候他的奴婢隻有一内侍一宮女,與張麟之前的待遇一樣。
李敗德犯了逆罪,家人被關的關,殺的殺,作爲逆魁的兒子,李培毅理應受到牽連,而事實卻是他沒有啥事,這讓很多人費解,原因無他,因爲他是武則天用過的男人,不能如等閑犯人一樣打殺對待,打入冷宮是最好的處置方法。要不是因爲張麟的要挾,恐怕連打入冷宮這種懲罰都不一定有。
作爲一個自小養尊處優的豪門子弟,被貶在蘭苑這樣敗落的宮殿之中,這對于李培毅來說,生不如死,因爲他沒有張麟那種對環境的适應力,也沒有他那種能屈能伸能豪放能淡泊的心。
當張麟到來時,李培毅正在蘭苑的後院,坐在石桌旁邊,雙眼垂淚,心裏極度悲傷。他恨把他打入冷宮的武則天,一日夫妻百日恩,怎麽說他和她之間也是有感情的,怎麽說翻臉就翻臉;也恨把他當作棄子的父親李敗德,他父親靠他獲得皇上的信重,而今卻把他抛棄了;更恨把他家搞得家破人亡的張麟,要是沒有張麟,他如今在後宮風生水起,過得非常的滋潤。
雖然心裏恨,但是他什麽都不能做,不能對皇上怎麽樣,也不能對與皇上決裂的李敗德怎麽樣,更不能對東山再起的張麟怎麽樣。
他所能做的,隻有在心裏恨,隻有哭泣,隻有哀愁。
因爲他缺少男子的血性。自小他就偏向柔弱,頗有女子的風格。這種風格,讓他得到了榮華富貴,也讓他跌入深谷而不能自救。
張麟兩人進來之時,李培毅依然沉浸在恨意和愁苦之中,渾然不覺,倒是俟侯在他身旁的内侍和宮女看到了,她們趕緊扯了扯李培毅的衣袖,并且立即跪地拜見,恭恭敬敬地說:“奴婢拜見公爺!”
聽到奴婢的聲音,李培毅蓦然擡頭,第一眼見到仇人張麟,他的眉毛略微皺了皺,不過他并沒有瞪眼,也沒有怒罵,而是如同那内侍宮女一樣,連忙從石凳上站了起來,而後倒身下拜,聲音謙卑而恭謹:“奴婢拜見公爺!”
李培毅連自稱都使用了侍婢的,不知道是惶急之間口不擇言,還是故意如此,不管怎麽樣,他在張麟面前謙卑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