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派去召喚肖河的人是盧駿異。
盧駿異首先去了東廠,因爲肖河是東廠副千戶。
在東廠,盧駿異看到滿目瘡痍,看到許多死傷的廠衛弟兄,激發了他對靈狼的強烈痛恨。
看到盧駿異時,黃勝彥心裏極其激動,拉着他的手,問這問那“公爺好嗎?東廠發生了這麽嚴重的事情,到了公爺出山的時候了!他什麽時候能出來?”
盧駿異一一回答,随後鄭重地問“肖河在哪裏?”
“這小子因爲公爺被打入寒宮,心灰意冷,早就散班了。”黃勝彥歎氣道。
“我去找他!”盧駿異抱拳向黃勝彥告辭,離開了東廠,直奔秋山街破廟。他并沒把找肖河的原因告知黃勝彥,因爲他覺得眼下沒有必要告知任何人。
秋山街破廟,位于洛水之南的教義坊。盧駿異曾經來過這裏,奉張麟之命,給肖河送過銀兩。
聽到張麟因與上官婉兒厮混而被打入冷宮的消息,肖河的心情很不好。
好不容易與張麟恢複交情,好不容易得到提升,還指望着榮華富貴呢,沒想到張麟這麽快就倒台了。
後台倒了,他覺得自己在東廠呆不了幾天的。
他的心情非常的頹喪,沉萍也是一樣,兩人提前散班,垂頭喪氣地回到了暫時安身的破廟。
按照他們現在的身份和俸祿,再住破廟就很不合适的。但是,他們兩個剛封副千戶不久,還沒有來得及換住所,張麟就被褫奪爵位打入寒宮。照這樣看來,以後也沒有必要換住所了。
兩人都在炕上無精打采地躺着,都沒有說話,氣氛相當沉郁。
“這就叫狗改不了吃屎!”沉萍突然說道,語氣很是不善。
“二哥,你怎麽這麽說話呢?”肖河不高興了,“怎麽說,大熊還是顧念兄弟之情,把咱們都提拔成了副千戶!”
“要是咱們沒有立功勞,你覺得他會想到我們嗎?”沉萍嘟嘟囔囔道。
肖河語重心長道“立功的人多着呢,要是我們與大熊之間沒有這層關系,像我們這種雞鳴狗盜之徒能搖身一變,當上七品之官嗎?”
沉萍面帶嘲諷“我很感激他行不行?可是我記得,我這個副千戶還是在提督大人的争取之下才封下的。”
肖河以肯定的語氣說道“那還不是因爲大熊是老大,提督大人爲了巴結大熊才那樣做的?”
沉萍歪着頭“就算你說的對,可他現在已經不是了!咱們這個副千戶才當了一兩天,就當到頭了!”
肖河擺了擺手“不當就不當吧,反正我不喜歡,規矩多,不自由,不習慣。”
沉萍皺眉問道“難道我們又回去做賊嗎?”
“哎~”肖河歎了一口氣,望着漏風的頂篷,無奈地說道“以後的事,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正在這時,從破廟的屋頂上傳來一聲不滿的斷喝“你們好大的膽子!”
“你誰啊?”肖河和沉萍大驚,有人侵入到他們的屋頂上,他們還不知道,這說明對方的武功極其高強。
他們幾乎同時從炕上跳了起來,迅速沖到了院子裏,擡頭看向屋頂。
隻見在屋頂站着一個人,身穿青色的袍衫,頭上戴着幞頭軟巾,嘴角留着兩撇小胡子,風流倜傥,灑落不群,正是盧駿異。
“盧大哥,你怎麽來這裏了?”肖河驚喜參半,連忙笑着問道。
“肖河,什麽都不要問,請你立刻随我進宮一趟。”盧駿異從屋頂翩然而下,伸手拍了拍肖河的肩膀,語氣急切地說道。
“進宮去,是不是我的公爺兄弟又複出了?”肖河喜笑顔開。
“去了你就知道。”盧駿異不置可否。
“怎麽不叫我去?”沉萍不滿地說道。
“就沖你剛才說的那番忘八端的話,你一輩子也甭想進宮了!”盧駿異用手點指沉萍的胳膊,一臉嚴肅地訓道,“你留在這裏好好反省反省,你什麽時候反省好了,什麽時候告訴我!我若是滿意,你才有重新進宮的可能!”
寒苑。
張麟還是沒有想到辦法,不過,因派盧駿異去請肖河了,他的那顆躁動的心就變得比較淡定了。
他覺得肖河或許有辦法。
在這個時候,肖河成了他的底牌,他心裏暗自慶幸,當初做了正确的選擇。
“咱們對弈一局如何?”武常臉上挂着淡笑,向張麟伸了伸手,開口邀請道。
“行!”張麟點頭。
一副珍貴無比的象牙棋被擺在寒苑後院的石桌上。
張麟與武常相對而坐,他請後者執黑先下。
棋到中局。
武常手裏撚着一枚棋子,一邊盯着棋盤,慢條斯理地思索下一步的落字位置,一邊随口問道“靈狼是在邙山峽谷之中劫持夜玉的,你覺得他們還會潛回神都嗎?”
“我猜不會!”張麟說,眼睛也始終不離棋盤。
武常在一個氣口下了一個子,一瞬間對幾顆白棋形成了截斷包圍之勢。
落下這顆棋子後,武常喟然感歎道“靈狼之所以抓夜玉,就像下棋一樣,全然是有預謀的。”
“對,他們是爲了報複我!”張麟不假思索地點頭道,然後在白棋的頭上點了一顆,以便沖出黑棋的包圍。
“報複你?”武常擡頭向張麟翻了翻眼皮,“恐怕你想多了。實話告訴你,靈狼這樣做,是爲了報複皇上。”
“報複皇上?”張麟聳聳肩,旋即順着武常的意思說道,“也對,靈狼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報複皇上。”
“你可能還沒聽明白咱家的意思。”武常搖了搖頭,然後身體前傾,臉上浮現非常氣憤的表情,壓低聲音道“靈狼幫主莽青松之所以抓夜玉,是爲了逼迫皇上退位。他還肆無忌憚地揚言,三天之内,若是皇上不退位,他就讓夜玉當壓寨夫人!”
壓寨夫人?
聽了這話,張麟的鋒利的眉毛皺成了川字,他心裏說,難道莽青松喜歡夜玉?可現在夜玉算是他的人,莽青松這樣說話,還是在報複他,是向他宣戰!
他擡起頭,眼睛望着遠處,用怒氣沖沖的聲音叫道“這莽青松太放肆了!皇上怎麽可能爲了一個女子而退位?這不是要把夜玉往死裏逼嗎!莽青松,你丫的要是有種,就沖我來!像蛇靈一樣,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對于張麟的表現,武常直搖頭,他覺得張麟與他之間并沒有處在同一個語境,他心裏産生了一種雞同鴨講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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