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秀的屍身倒下去之前,李子唐伸手從他手上搶過虎符,使用最大的力氣一擰,咔的一聲,凸虎符的凸起被擰斷,兩隻虎符被強行嵌合在了一起,不過卻是非常湊和地合着,要是他的手松開,另外一半便會掉落下來,他當然不會松開,用手緊緊地攥着兩隻虎符的尾端,高高地舉起,向衆人面前晃了晃,口内威嚴而霸氣地說道
“裴秀抗旨不遵,已經被本使斬殺!誰要是不服,以裴秀爲例!”
總兵府内,随同裴秀接旨的,有幾十人,其中包括别駕,長史,都尉,校尉,有些人知道虎符,但是卻沒有見過,而有些人壓根就不知道虎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情況,好端端的,總兵大人怎麽就被斬殺了呢?
長史掌管虎符,剛才明明看到虎符在裴秀手裏不合,也看到裴秀表示懷疑的神色,沒想到卻被李子唐的人占了先機,将總兵斬殺,他不由得倒退幾步,喝令手下軍兵“這些人僞造虎符,擅殺總兵,還不給我抓起來!”
“咔~”無崖再次出手,運刀如飛,一刀把長史給劈了。
這下,剩下的人,誰都不敢再質疑一聲,因爲他們所看到的虎符是合在一起的,更何況,李子唐還帶着聖旨呢,而且一言不合就殺人,這誰受得了。
對于總兵以下的大多數人來說,聖旨的威力大于一切。
“我等願聽欽使号令!”别駕,都尉,校尉等等,都紛紛抱拳向李子唐行禮,表示臣服。
李子唐向前走了一步,臉上浮現極其威嚴的氣勢,用不容置疑的聲音說道“傳我将令,即刻調集三萬兵馬,克日開赴神都!”
聖旨上說調兵兩萬,李子唐卻說調三萬,但是誰也沒有提出質疑。
頃刻之間,便有人持着裴秀的将令,奔赴各折沖府調兵。
雖然李子唐以假虎符調得真兵,但是其中的過程極其兇險,差一點被裴秀識破。并且,虎符被廢掉了,本來他還想到河東道河北道各調幾萬兵馬呢,現在,沒了虎符,後面就不用想了,所以他在聖旨之外,加多了一萬兵馬。他也可以說調四萬,五萬,但是太多了,要把整個關内道的府兵全部調走,那是不現實的,弄得不好,反而成拙,那就不美了。
他心裏在暗中罵武則天,這老妪也實在太刁鑽了,竟然擺好了圈套等我鑽!幸虧我等反應機敏,出手果斷而快捷,否則剛才就被裴秀斬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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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食局。禦膳房。
在張麟漏夜抓捕格輔元時,禦膳房,燈火通明,熱火朝天。
春香架火,上官婉兒切菜。
武則天身穿一襲素靜的廚娘服飾,頭上紮着一根黃色的廚娘巾,白白淨淨的手上拿着一隻金制的鍋鏟,在幾口熱氣騰騰的大鍋旁邊來回忙活着。
她在燒她最拿手的菜。
其中一道菜是由駝峰肉,配以玫瑰芍藥百合等各種花卉,以及杜仲,葫蘆巴,冬蟲夏草等中草藥,通過蒸,煮,炒等多道工序而制成,燒這麽一道菜,就需要忙活一個時辰,可是武則天不以爲苦,臉上洋溢着幸福甜蜜的笑容。
武則天十幾歲當妃子,二十幾歲當貴妃,三十幾歲當皇後,一生之中沒有下過幾次廚!不是她不喜歡下廚,而是她壓根兒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更沒有心情。
最近一次下廚,還是爲生病厭食的先帝炒了幾個可口的菜,其中就有這一道菜,先帝吃了她燒的菜,胃口大開,恢複了龍馬精神。
那可是二十幾年前的事情。
二十多年過去了,她的手藝一點沒有生疏,燒起來頗爲熟練。這就是她與衆不同之處,任何事情過目不忘,會的手藝,永遠都不會丢掉。
看到這一幕情景,所有的侍衛内侍宮女的心裏都很震撼,覺得難以置信!
皇上如同一個廚娘一樣下廚燒菜,這是難以想象的事情,也是從來沒有見過的事情。
在震撼之後,有人在想,皇上定然是嫌禦廚燒的菜不可口,所以自己動手,調劑口味。
有人則不然,他們認爲,皇上下廚,其燒出的菜肯定不是給她自己吃,而是給别人吃!那會給誰吃呢!
當今世上,誰有這麽大的面子?能讓皇上身穿廚娘的服飾給他燒菜?
有人判斷,皇上一定是爲新任蔥山道監軍使薛懷義燒菜,爲他犒勞,爲他餞行!要不然,誰會有這麽大的面子。
還有人覺得,皇上應該是給二張燒菜,在這後宮,誰最得到皇上的恩崇,除了恒國公和邺國公二人,沒有别人!
也有人猜測爲罡烈侯張麟,不過持這樣想法的人并不多,因爲,張麟雖然暫時得崇,但是他的爵位還隻是候,并沒有封公。皇上都沒有封他公,怎麽可能爲他燒菜。
從皇上的角度來說,封公容易,那隻不過是一句話的事。而親自下廚燒菜,這可是天大的面子。
還有人很感動,在暗中激勵自己,皇上都能下廚炒菜,那麽他們還繃着面子幹什麽!以後,什麽苦都可以吃,什麽髒活累活都可以做!
在向爐膛裏添柴火時,春香心裏想,當初,爲了吸引張麟,皇上化了十幾年前的牡丹妝!而現在,皇上爲了拴住他的心,竟然不惜下廚,拿起她生疏了二十多年的鍋鏟!
上官婉兒在切菜的時候,眼中是含着淚水的。春香能想到的事情,上官能不想到?
有那麽一陣子,她恨不得弄點砒霜放進鍋裏。不過,這一想法,一蹦出腦子就被她自己否定了!毒死張麟,那還是不要吧!
她又想過,手起刀落,将皇上給劈了!不過,要是放在一兩年以前,她手上有刀,就會毫不猶豫地劈向皇上,但是,現在,她鼓不起這個勇氣,下不了這個狠心。
她什麽都不能做,卻隻能爲他與皇上之間感情的加深而添磚加瓦,添油加醋,好像她隻能做些爲别人做嫁衣的事情,這讓她感到郁悶,甚至悲哀。
不過想到昨天張麟對她的握手,雖然隻是碰了碰她的手指尖,一股清流立即流過她的心裏,讓她腦子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那一刻,她原諒了張麟,怎麽現在卻又變得蠻不講理呢,她在心裏責備自己。
如果換一種想法,這菜是她切的,有她的功勞,讓張麟享用,她不應該覺得是一種幸福嗎?
念頭轉過之後,她的心情立即變了,變得明亮起來,腦子裏浮現起張麟在享用她所切的菜的幸福場景,連切菜的手法都變得歡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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