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手腳被鐵鐐拴住,但這不影響飛天彪的敏捷行動,他見子虛突然襲擊而來,便雙手一扯鐵鐐,當啷啷一陣響,繃緊的鐵鐐撞在扇刃上,彈出絲絲的火星,原來那折扇的杆子竟然是鐵制的。
“去死吧~”子虛一擊未中,手腕一抖,改變了攻擊的方向,将扇刃劃向躺在草堆上的飛天彪的下肢。
飛天彪雙腳一擡,腳鐐繃緊,接受子虛的扇刃的撞擊,發出咔的一聲響;與此同時,他的雙手合攏,并且一抖,手鐐如蛇,嘩啷啷砸向子虛的面門。
子虛大駭,急忙收回攻勢,身形向後一飄,倒退到牢房門口。
“你到底是誰,爲什麽要殺我?”飛天彪從草堆上跳到地上,雙手把手鐐抖得當當響,眼睛從一頭亂發之後瞪視着子虛,聲色俱厲地喝道。
“邯大哥,對不起,我之所以這樣做,是受侯爺之命。侯爺擔心你會敗露他過去吊女人的醜事,影響他的榮華富貴,所以才讓我殺你滅口!”子虛一邊退出到牢房門外,一邊把張麟給供了出來。
“好你個大熊,我沒想到你是這麽個人,簡直是個白眼狼!”飛天彪氣得嗷嗷叫,眼中浮現一抹濃郁的殺氣,讓人看了覺得極其可怕。
“你這個死囚犯,竟然敢罵侯爺!雖然我的武功不如你,殺不了你,但是侯爺還會派别人來殺你。你的命不長了!絕對活不到用刑的那日!”子虛隔着牢房之門對飛天彪罵道。
以子虛的武功,未必不能刺殺飛天彪,不過,他的目的不是殺死飛天彪,而是激怒他。見目的已經達到,他便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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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東廠,已經夜深了。
把田蒙和拿斧頭的刺客關入地牢由獄卒進行審訊之後,張麟舉行了一個簡單迅速的會議,妥善安排了明天的事務,以及若是李昭德舉兵圍困神都的對策。
在會上,夜玉得意地問狄光遠:“你現在還認爲李昭德是忠臣嗎?”
經過今天的變故,狄光遠心裏的看法略有改變,但是在口頭上,他還是固執地堅持己見:“如果李閣老不是忠臣,那麽整個朝廷就沒有忠臣!”
“你心目中的忠臣就是刺客的後台麽?你心目中的忠臣就是明目張膽對抗聖旨的人嗎?你心目中的忠臣就是當衆滅殺朝廷尚書的人麽?”夜玉連連發問,語氣之中帶着極度的嘲諷。
狄光遠垂下了頭,無言以對。
下值後,狄光遠和黃勝彥告辭回各自的府邸去了。平常,狄光遠還會多留一會,直到張麟起駕回宮才會離開。但是今天連續遭遇到曹仁師的羞辱和夜玉的質問,讓他有些擡不起頭來,無顔再多滞留一會兒。
再說,在東廠大院也沒有狄光遠的宿處。
除了提督夜玉,和當值的千戶百戶,其他人都不會在東廠大院留宿。夜玉也并不是每天都住在這兒,她也有自己的家,隻是偶爾辦事晚了,才會在東廠留宿。
張麟收拾收拾,正要回正陽宮。
“侯爺,提督請你過去一下,說是有重要事情磋商。”夜玉的侍衛綠殊出現在張麟書房的門口,臉上浮現着春風怡人的笑容。
“不是剛剛開過會嗎?該說的不是都說過了嗎?”張麟不無詫異道。
“提督大人說這事非常重要。”綠殊說,她年齡不到二十,武功高強,顔值中等,性感卻是相當倔,做什麽都喜歡追求完美。
張麟知道,自己若是不答應,綠殊便不會走,會一直在這裏磨下去。
“好吧!”張麟點頭答應,起身随着綠殊走向夜玉的書房,沒有帶任何随從。
現在他對于夜玉還是比較信任的,畢竟兩人經曆過生死。去夜玉的書房也帶着侍衛,那豈不是讓人笑話?
夜玉的書房就在張麟的隔壁,但是他卻是第一次踏足于此。他站在門口裏側,擡眼四下打量一番。
這書房寬敞,明亮,幹淨,布置典雅,裝飾豪華,比他在東廠的書房闊綽多了。
“侯爺,請跟我來!”綠殊臉上挂着微笑,擡手掀開屏風後面的彩色珍珠挂簾,請張麟進入書房的後面。
書房的後面别有洞天,在當時整饬内衛時,張麟來過這裏,對這兒的地形有着大緻的記憶。屏風之後是一個精緻的庭院,庭院三面矗立着二堂和兩排廂房,二堂便是肖清芳的居所,現在自然成了夜玉的。
有什麽事要到二堂裏面磋商?張麟嘴裏嘟哝了一句,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邁步走向屏風,并且低頭鑽過綠殊掀起的珠簾,穿過小庭院,進入二堂。
二堂的布置,張麟記得,以前他所看到的裝飾風格以金色爲主,現在則以藍色爲主色調,其中點綴着紅色,顯得高貴典雅,可見夜玉搬進來之後,花了很大的一番功夫。
在靠窗的位置,伫立着一張紫檀木的帶圈足的圓形桌案,桌案上擺着一雙琥珀盞,一個青銅酒壺,以及一個陶瓷酒壇。
“侯爺,你稍等,提督大人馬上就來了。”綠殊把張麟引到桌案邊後,便提出告退,眼睛裏浮現着意味深長的笑。
張麟的心咯噔了一下。莫非夜玉請我到這裏來,不是議事,而是要與我喝酒?或者邊喝酒邊議事?這也太誇張了一點。
想到武則天強烈的猜疑之心,想到狄光遠妒嫉的眼神,張麟的心裏馬上變得局促不安起來。他心裏說,要是夜玉真的要與他喝酒,他就馬上提出告辭,一刻也不能停留。
“張同知,我來了。”一聲嬌喚從裏間傳來,那兒是夜玉的寝宿之房。
門簾掀動,香氣襲來,一位頭上疏着雲髻,帶着金钗,身穿一襲花色長裙,外披一件半透明的藍色薄衫半袖褙子的年輕俏麗的女子,從裏面邁着蓮步走出,正是宮裝打扮的東廠提督夜玉。
以前夜玉給張麟的感覺是一種英武不凡的飒爽氣概,而眼下,則呈現出一種窈窕淑女的娉婷風姿,風格迥異。原來她的顔值在張麟的印象之中是九分,現在一下子躍升到十分,在某種程度上,她的顔值,已經接近甚至超過太平公主。
張麟臉上陪着笑:“夜玉,你找我過來有事嗎?”
“是有事。”夜玉嫣然一笑,露出兩排晶瑩的貝齒,嘴唇紅潤,帶着魅惑的光澤。
“那就請快說吧。”張麟迫不及待地說,心情有些緊張,一方面,是因爲夜玉的美貌出乎他的意料,另一方面,則是因爲兩人獨處于一室,這不是深山洞穴,而是在東廠裏面,到處都是皇上的耳目,一個不慎,就要落人口實,就要受到皇上的猜忌。
“不急!”
夜玉擺了擺手,步态輕盈地走到桌案旁邊,拿起酒壺,把淺紫色酒液倒在兩個琥珀盞裏,自己拿起一盞,美眸流轉意味深長地看向張麟,示意他拿另一盞酒。
“這個時點,在這兒喝酒,恐怕不妥吧。”張麟心裏有些着急,擔心被皇上或者狄光遠的眼線所撞見,那就說不清楚了。
“放心!光遠回府去了,不會再來了。其他的人,都不會來我這兒的。周圍都是我們的人,皇上不會知道的。”夜玉似乎看穿了張麟的焦慮,笑盈盈寬慰道。
“能說說爲什麽要喝酒嗎?”張麟無可奈何,爲難地拿起酒盞,口幹舌燥地問道。
“今天你在端陽大朝上挫敗了驕橫跋扈的李昭德,晚上抓了巨嗿格輔遠,又繳了大将軍曹仁師的械,擾亂了李昭德的陣腳,這事難道不值得慶賀一下嗎?”夜玉盈盈一笑,舉起琥珀盞,伸向張麟的面前。
“好吧。”張麟草草地與夜玉碰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一句廢話也沒有多少,他巴不得馬上喝完,從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