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陽宮。
禦醫奉旨到達,當着皇上的面,爲夜玉進行精心的診治。
在冷兵器時代,中箭受傷是很平常的事情。像這種尋常的箭傷,普通軍醫便可治好,在醫術高明的禦醫手下,不能說手到病除,卻也差不了多少。
禦醫手腳麻利地将夜玉身上的箭頭取下,敷上創傷之藥,便無大礙,隻需靜養數日,傷口便可愈合。
之後,張麟等人陪着夜玉一同回到東廠,直奔地牢,因爲他們心裏惦記洪少謙有沒有被人滅口。
地牢入口,守衛森嚴,幾十名廠衛直挺挺地站立于門口,手裏拿着東廠的特制彎刀,從氣勢上講,是沒有人能夠進入地牢之中的。
“卑職許世德見過侯爺和提督大人。”負責守衛地牢的許世德從地牢入口大堂裏出來,向張麟夜玉和狄光遠拱手施禮,中氣十足地說道。
許世德年齡約三十歲左右,中等身材,長臉,闊口,厚唇,寬鼻,臉上始終挂着笑,一看就像個酷愛錢财之人,當然,張麟這是有成見在胸,所以才有此看法。
張麟對于許世德沒有壞感,但也沒有太多好感,對他采取的是“用其才,避其惡”的用人之策。
“世德,這兩日地牢可有異常情況?”張麟含笑問道。
許世德聽了,臉上浮現一抹凝重之色,聲音沉重地說道:“禀侯爺,昨夜有一蒙面人試圖硬闖地牢,被卑職和孫殿臣阻止并打退了。此人武功煞是高強,善用金錢镖,孫殿臣被其飛镖所傷,如今卧床不起。”
竟然真有人硬闖地牢,還把孫殿臣打傷了!
夜玉和狄光遠大吃一驚,張麟尤爲驚異。
在他看來,許世德武功高強,再加上一個孫殿臣,應該沒有人能夠闖進東廠!現在有人闖了,單挑二人,且把其中一人射傷,那麽這蒙面刺客武功之高強,超乎想象。
“刺客是不是上次越獄的公孫荃?”張麟鄭重其事地問道。
“不是。公孫荃使用的暗器是十字飛镖,而這次來的刺客則使用金錢飛镖,武功遠在公孫荃之上。”許世德搖了搖頭,神情凝重地說道。
來的是不同的刺客,說明對手的勢力非常強大,手下豢養有多名高手:上次越獄的公孫荃或田蒙,梅花針刺客,還有現在這個金錢镖刺客,都是武功極其高強之輩,在皇宮或者東廠出入如同菜園,可以自由來去。
“去看看孫殿臣。”張麟提議道。
“侯爺請,孫殿臣正在屋裏養傷。”許世德向旁邊讓開一步,并側身擺手作了一個請的姿勢,張麟大步邁入進去。
在地老出入口的左邊,有一間房子,陳設非常簡單,是給守衛地牢的獄卒休息的地方。
孫殿臣年齡三十出頭,是一個瘦高個,本來精神勁頭十足,而受傷之後,卻是恹恹無力地躺在榻上。
聽到張麟和夜玉要進來探望自己,孫殿臣激動不已,掙紮着從榻上坐了起來,單手觸額,聲音哽咽道:“卑職感謝侯爺和提督大人眷顧之恩。然卑職無法起身,不能全禮,請侯爺和提督大人恕罪。”
“無妨無妨。你還是躺着吧。”張麟含笑擺手道。
孫殿臣說什麽都不敢躺下,臉上浮現感激之色,眼睛通紅,激動道:“卑職隻是受了一點皮肉傷,沒有大礙,不值得侯爺親自探視。”
“你傷到何處?”張麟俯身察視孫殿臣,關切地問道。
“說來慚愧,卑職的手和腳均爲飛镖所傷。”孫殿臣歎了一口氣,不無羞赧地說道。
“镖取出來了嗎?”
“取出來了,镖上淬有劇毒。幸虧我們就在東廠内部,救治及時,要不然,卑職就。。。”孫殿臣說到後來,卻說不下去了,因爲想起當時到情景,一種餘悸在他心裏湧動。
張麟和夜玉聽了都暗自心驚。
“這就是刺客所用的金錢镖。”許世德擡手一指榻邊桌案上,張麟扭頭看去,隻見桌案上有一個托盤,盤子上放着幾隻邊緣磨制得飛薄的銅錢,這就是所謂的金錢镖。
“金錢镖的殺傷力非常有限,一般使用金錢镖的人腕力極強,技巧極高,絕對是頂尖高手。”許世德臉上浮現一抹回憶之色,腦子裏浮現當時刺客随意甩出金錢镖的場景,對方身法之靈敏、使用暗器之高妙,使他到現在還覺得心驚和歎服。
頂尖高手還要在镖上淬毒,說明他志在一擊成功,殺洪少謙滅口,幸虧當時安排了東廠最厲害的高手把守地牢,要不然,後果很嚴重。
“殿臣,你受苦了。好好養傷。我會請最好的禦醫給你療治。”張麟安撫了幾句,與夜玉等人一同離開了孫殿臣的房間。
“洪少謙有沒有事?”到了地牢入口邊,張麟一臉沉重地問許世德。
“金錢镖刺客被我和孫殿臣阻擋于地牢之外,沒有進入地牢。洪少謙沒有出事。”許世德笑着說,臉上浮現一抹得意的神色。
“甚好甚好!”張麟伸手拍了拍許世德的肩膀,贊賞了一句,然後仔細叮囑道,“接下來,要繼續加強守衛。隻要洪少謙不死,那蒙面殺手,恐怕還會再來。”
“侯爺放心!卑職一定嚴防死守,絕對不會放任何一個閑雜人員進入地牢。”許世德下巴一擡,意氣昂揚地高聲承諾。
随後張麟等人進入地牢察看了一番,見洪少謙無恙,便放心地離開了地牢。
這時,黃勝彥帶着一隊東廠廠衛風塵仆仆地回來了,臉色疲憊神情沮喪地向張麟禀報:“侯爺,我沿着黃河順流而下追了百十裏路,卻沒有發現任何裝運糧銀的船隻。”
“勝彥,你已經盡力了,這種結果也是我預料到的。我們的對手實在太狡猾了!如果這麽容易就被我找到糧銀,那他們就不會成爲我們的對手!”張麟溫聲勸慰了一句,想了想,忽然說道,“他們會不會逆着黃河往上遊方向逃匿,你覺得有沒有這種可能?”
“侯爺的腦子就是聰明!”黃勝彥伸出大拇指,笑着贊了一句,随後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自嘲道,“我怎麽就沒有這種聰明腦子呢,當時,我追了十餘裏路,才想到會不會有這種可能,臨時分了一路人馬讓花步丸率領,溯流而上追尋。雖然屬于亡羊補牢之舉,但是卻耽誤了不少時間,目前他們尚未回來,不知結果如何。”
“亡羊補牢,未爲晚矣。”張麟随口說道,心裏卻在嘀咕,你這是自贊呢還是自誇呢?
東廠議事廳。
東廠本來有十位千戶,在去黑熊谷的路上死了兩人,在東廠内部被刺客重傷一人,隻剩下七名老千戶,臨時提拔了三名新千戶,分别爲盧俊義、夜玉的侍衛申淵和東廠的舊員穆傑。
在議事廳的正中擺了一張桌案,上面堆滿了廠衛最近收集的情報。大部分是關于李昭德、格輔元和曹仁師的。
“李昭德不斷在府中召見大臣,所議之事都是關于抵制皇上殺戮抓人以及終止後宮幹正之事。”
“格輔元府中有神秘人物頻頻出入。”
“曹仁師私下會見幾個郎将,左鷹揚衛似有秘密集結調動的傾向。”
張麟等人看了心驚肉跳,根據這情報,再回想昨日在峽谷之中遇到的伏擊,加上黑衣頭目好像是盧俊義在汪之問那裏所見過的神秘人田蒙,綜合這些進行判斷,在峽谷之中出現的那些黑衣人定然是左鷹揚衛所扮成的無疑。
而在東廠出現的神秘高手,意圖硬闖地牢,殺死洪少謙滅口,更是李昭德的黨徒。
看來,李昭德一夥人在加緊行動,意圖與皇上明火執仗地進行對抗,很有可能在端陽大朝會上公開發難。
極其關鍵的時刻即将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