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鈴聲響。
十幾匹馬急速行馳在神都的大街上,發出急促而嘈雜的馬蹄聲,使得街道兩邊的行人和攤販紛紛向路兩側閃避。
在馬隊的後面,跟着一支足有一百人的隊伍,一個個手提兵器,在街面上中速奔跑。
他們的穿着服飾與千牛衛或者其他衛軍的服飾全然不同,衣服通身大紅色,兇前繡着四爪飛魚圖案,腰間系着黑色銮帶,看起來既威武而又帥氣。這是東廠的新官服,是由張麟設計的新款式,經皇上批準之後,立即組織尚工局生産,也就短短幾天,就完成了第一批,剛好夠這一百人穿戴上街。
隊伍的最前頭,奔馳着一匹黃骠馬,馬上端坐一位将軍模樣的漢子,身穿大紅飛魚服,背後黃色戰袍,頭戴黑色武弁帽,看起來相貌堂堂,威風凜凜,他就是東廠震撫使黃勝彥。
黃勝彥後面,一先一後跟着兩匹馬,馬上之人,跟他一樣的裝束,不同的隻是馬匹的顔色和袍子不同。
先是一匹鬃毛火紅的棗紅馬,馬上端坐着一位美麗如天使般的女子,她也穿着大紅飛魚服,外披紫色戰袍,與衆不同的是,她的胸口繡花除了四爪飛魚,還有一條八爪飛蟒,表明她的身份與衆不同。八爪飛蟒隻有三品大員才能穿着。她就是東廠提督夜玉。
穿上飛魚服後,夜玉美麗絕倫,引得街上無數行人矚目,有人走路側眼斜視,不小心撞到樹上,撞的鼻青臉腫,還是舍不得收回目光。
夜玉身後半個馬頭的位置,行走着一匹青蔥馬,馬上之人身披青色戰袍,是爲東廠佥事狄光遠,一直不怎麽帥的他,穿上飛魚服後,也呈現出一種難得的帥氣,當然更多是威武。
這是東廠第三次執行任務,這次他們的目标是洪府,也就是地官侍郎洪少謙的宅邸。
洪府占地很大,分成四進院落,房屋都是飛檐鬥角琉璃瓦,跟小型宮殿似的,可見,洪府相當富裕。按照地官侍郎的俸祿,是不可能建起如此富麗堂皇的宅邸的,貪腐是明顯的。
“你們是誰,怎麽敢擅闖官宅!”洪府門衛大聲叱喝。
“這是洪少謙府?”黃勝彥語氣嚴肅地問道。
“正是!我家老爺可是四品大官!”門衛趾高氣揚道。
“那就對了,我們要抓的就是洪少謙!”黃勝彥揮了揮手,立即有幾名廠衛上前,将門衛撥弄到一邊。
“你們進去吧,我帶人在府外駐守戒備。”狄光遠在門口停下腳步,因爲他與洪少謙有所面熟,不大好意思沖進去抓人。
“好。記得不要放一個人離開!”夜玉點頭,并沉聲交待道。
“這我知道。”狄光遠點頭道,他雖然不願進去抓人,但是也不可能放人離開。
夜玉與黃勝彥一先一後,昂然進入洪府。
他們身後,東廠廠衛,魚貫而入,沖進了府門之中。
“通通給我抓起來,一個也不能漏網!”黃勝彥毫不客氣地下達了抓捕令。
頓時,洪府雞飛狗跳,從上到下一百二十幾口人,全部被抓了起來,集中在府中最大的院子裏。
“我乃堂堂四品大員,朝廷命官,你們竟敢擅自抓捕朝廷四品大員,真是無法無天!”地官侍郎洪少謙從書房之中大步走出,憤怒地大吼道。他的品秩爲正四品下,屬于朝廷大員,按照規定,是不能輕易能抓的。
“說得很好聽!朝廷四品大員!不過你這個四品大員已經做到頭了。”黃勝彥走到洪少謙面前,面帶微笑,雲淡風輕地說道。
“大膽,隻有皇上才能免我的官,你是什麽人,竟敢如此說話?”洪少謙盛氣淩人道,眼眸之中射出一道倨傲跋扈的光芒。
“你看看這是什麽!”黃勝彥懶得廢話,直接亮出了洛成章的供詞。
洪少謙隻是稍微掃了幾眼,便覺得大事不妙,眼眸深處的傲慢一瞬間變成了恐懼,因爲,洛成章把他供了出來,指證他私吞了二十萬石救災糧和十萬兩救災銀。
洪少謙并非等閑之輩,不是區區一張供詞就能吓得倒的,這種恐懼在他眼中一閃而逝,并沒有浮現出來。
“沒有的事!”洪少謙鎮定自若,臉上露出一抹陰冷之笑容,“在你們東廠,要什麽供詞要不倒?洛成章一定是被你們屈打成招,因此才胡亂攀緣,胡亂陷害。本官自問清正廉潔,對得起皇上,對的起朝廷!”
“恐怕你對不住你滿門的家人!”黃勝彥表情嚴肅中帶着嘲諷,“我們東廠既然認準了你,自然就不會放過你!你要是識相的話,就好好配合,這樣還可以少受一點罪。也會盡量少的連累你的家人!”
“我不服,我要見皇上。”洪少謙知道黃勝彥說到做的到,便要求見皇上,這時候他覺得還是皇上講道理。
“等你招了之後,或許有機會見到皇上。”黃勝彥冷聲道。
“我沒有什麽好招的,如果非要我招,我隻有兩個字:冤枉。”
“那我也隻有兩個字:拿下!”黃勝彥語氣之中帶着濃郁的嘲諷,也帶着掩飾不住的霸氣。
洪少謙知道自己栽了,但是他心裏還存有一種僥幸,認爲李昭德會出面救他,因爲他算得上後者的比較重要的親信。他要是出了事,李昭德等人也脫不了幹系。
然而,直到洪少謙及其家人被關入囚車,他心裏所急切盼望的救兵還是沒有來到。
“大人,從洪府搜到三千六百兩金錠,六萬三千兩銀錠,以及無數珠寶古玩!”東廠千戶青丞向夜玉禀報道。
“這麽多金銀?”夜玉聽了不敢相信。
“太污敗了!按照地官侍郎的俸祿,一百年也積累不到這麽多金銀!”黃勝彥憤慨道。
“看來洪少謙是條大魚!勝彥,下令廠衛嚴格戒備,以免有人在半途中劫囚車,或者殺人滅口!”夜玉嚴肅地吩咐道。作爲一個在皇上面前服役多年的禦前侍衛,夜玉的警惕性極高。
“是!”黃勝彥答應,并且作了極其穩妥的安排:由東廠千戶許世德孫殿臣錢泰多花步丸等人帶精幹的廠衛形影不離護衛在洪少謙的囚車左右。
安排妥當之後,大隊人馬押送着十幾輛囚車,以及從洪府搜出來的三千六百兩金錠,六萬三千兩銀錠,以及無數珠寶古玩,堂而皇之地離開了洪府,駛入了大街,向着東廠粼粼搖搖而去。
東廠武功最高的千戶許世德孫殿臣錢泰多花步丸帶着數十名廠衛,一個個手握腰刀,眼睛大睜着,機警而威武地行走在關押洪少謙的囚車旁邊,進行嚴密的監護押送。
在從菜市街轉入馬市街的轉彎處,街道兩邊的屋頂上趴着許多身穿黑色勁裝的漢子,大部分張弓搭箭,一個個眼睛微眯着眼睛,俯視着屋子下面的街道。
這時,東廠的押送人馬轉入了馬市街,領頭的就是東廠鎮撫使黃勝彥,其後是東廠提督夜玉,再後面是一大隊人馬,中間簇擁着幾輛囚車。狄光遠斷後。
一位身材中等的蒙面黑衣人,眼睛極其明亮,閃現着威嚴銳利的光芒,看樣子是這群黑衣人的頭領,站在街道拐角的一處馬頭牆旁邊,非常沉着地俯視着下面的車隊,始終沒有下命令。
那些張弓搭箭的黑衣人都躍躍欲試,但是頭兒沒有下命令,誰也沒有放箭。
“我似乎有一種不詳的感覺。”
夜玉突然說道,擡頭四顧,卻什麽都沒有看到。
“提督大人,不必緊張!我們這裏有一百多廠衛,難道還有誰膽敢當街劫囚車不成?”黃勝彥大大咧咧地說。
“嗖嗖嗖~”
然而黃勝彥的話還沒有說完,密集的箭矢從街道兩旁的屋頂傾洩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