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起風雨,響驚雷。
這風雨驚雷是由剛剛改頭換面的東廠發動起來的。
一群東廠衛隊浩浩蕩蕩闖入冬官郎中章涵之府,抓人,罪行是
“營私舞弊,監守自盜,貪墨巨額銀兩,罪大惡極!”
另一群東廠衛隊大張旗鼓沖進地官員外郎李磐之府,逮捕,罪狀爲
“私吞救災糧款,情節嚴重,罪在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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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苑。
如同一場了無痕迹的春夢。
夢醒後張麟發現自己流了很多淚水,枕頭都濕透了,其中有委屈,有酸楚,有傷心,有悲愁。
一向自诩爲鋼鐵直男,現在這高大正派的形象轟然倒塌,成了名副其實的秀男,成了表裏如一的男寵,成了貨真價實的面首,成了他自己打内心所看不起的人!
抗拒了無數次,最終還是被武則天征服!
當時怎麽就從了呢?張麟覺得難以相信,雖說他對武則天的年齡沒有抵觸,可是他的心跟以前不一樣,他心裏有上官婉兒,且他還籌劃過未來,曾經把自己的未來托付于太平公主身上。按理說,不應該會如此輕易地順從武則天。
要是自己心甘情願地馴服于武則天,怎麽醒來後,眼裏會有淚水,心裏會有苦楚?
這其中到底有什麽蹊跷和玄機?
回想當時,自己血液贲張,沖動一波又一波,莫非我所飲的酒食之中摻了迷情藥?應該是如此,張麟越想越肯定。
的确,讓張麟說中了,昨天寝宮之中所燃的香,帶着強烈的催情功效。無論是張麟還是武則天,都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爲舉止。
假如放一個無鹽嫫母在張麟之側,或者放一個醜陋的乞丐在武則天之旁,恐怕也都是這種結果。
這就是張麟穿越過來的命!
而同婉兒的交集則是他的運。
命如此慘烈,而運也同樣如此糟糕!
婉兒,我對不起你!
雖然他與婉兒之間沒有山盟海誓,也沒有金石之約,但是雙方之間也有過肌膚之親。他曾經遐想過,與婉兒一起離開皇宮,離開大周,遠走他國,然而,這一切還沒有來得及實現,他便稀裏糊塗成了武則天的人。
如今的結果,并非他想要的,卻是他所不能控制的。
早知如此,還不如第一次就從了武則天,那時他與上官婉兒之間沒有關系,毫無牽扯!
那時若是從了武則天,也許會産生一種從内而外的強烈惡心之感,但是,不會存在對任何人的愧疚。
而今,雖然沒有産生顯著的惡心之感,但是他内心之中存在深深的愧疚,他的良心極其不安。
事到如今,隻能向婉兒說一萬聲對不起。如果有來世的話,來世再約吧。
對于太平公主,張麟心裏倒沒有什麽愧疚,更沒有歉意,隻是産生了一些遺憾。
他和太平公主之間,并沒有情事,隻有交易,曾經,他設想過,幫太平公主争奪儲位,爲自己的将來争取一條安全而光明的坦途,但是,太平公主心有餘而力不足,缺乏軍旅的支持,在快要成功之際,被李昭德和武承嗣等人搞了破壞,結果差一點失控。雖然通過雙方的努力,挽回了局面,太平公主離儲位也比以前有所接近,但是,随着武則天的蘇醒和康複,使得她的夢想在接近的同時,反而變得更爲遙遠。
假如武則天能活到十歲,太平公主要繼位的話還要等十幾二十年!這麽長的時間内,什麽樣的變故不會有?
再說,如今與武則天發生了肌體之親,再要在太平公主身上有所籌劃,他覺得甚是不妥。
看來,太平公主那一條路隻能斷掉。
未來變得更加不确定,更加沒有方向。
未來沒有别的路可走,隻剩下一條路擁戴女皇,支持武則天,一直陪她到老,到死,最後爲她殉葬。
這不是張麟想要走的路,但是除此之外,還有别的途徑好選擇嗎?
還有嗎?張麟很想知道。
可是,眼下他真的想不到!
看來什麽都不用想了,既然事實已經變成如此,那就隻能認命,那就隻能順其自然。
“唉~”張麟長長地歎息了一聲。
“爵爺醒了!”驚喜歡呼的聲音傳入張麟的耳中。
他睜開眼睛,模糊不清地發現龍榻邊圍了許多人有男有女,男的自然是宦官,女的自然是宮女,絕大部分是陌生的。
大家的臉上都洋溢着欣喜興奮激動的表情,然後不約而同跪在地上叩拜“奴婢給爵爺請安!”
“這是怎麽回事?”張麟揉了揉朦胧惺忪的眼睛,環視了衆人一眼,不無困惑地問道。
這時一個老宦官從外面邁步進來,手裏拿着一卷明晃晃的聖旨,态度恭順,笑容可鞠道“薊縣男接旨!”
這個老宦官,張麟也覺得眼熟,是皇上身邊的人,地位僅次于武常,職位是掌案太監,名字叫胡喜樂,面容慈祥,樣子帶着喜樂色彩。
張麟聽了有些發愣,心裏說,這個時候接什麽旨?
“薊縣男,快起來接旨!”高力士趕緊爬上龍榻,将張麟扶了起來,宮女飛快地幫張麟穿上袍服,然後他在榻前跪下,口稱“張麟接旨。”
胡喜樂刷地一下展開聖旨,口内朗聲念道“薊縣男救朕兩次,有功社稷,特賜字君寶。。。”
君寶?這不是就皇上的寶寶的意思嗎?
現場之人聽了,無不想發笑,不過都忍住了,沒有笑出聲,但嘴角的抽搐是肉眼可見的。連宣旨的胡喜樂都忍俊不禁,臉上浮現掩飾不住的笑意,好在他的臉上始終帶着笑容,因此不易被覺察。
張麟額頭冒黑線,這是枕席上的話,居然拿來寫在聖旨上?這皇上也實在太逗了一點,這讓我多尴尬?
胡喜樂幹咳一聲,繼續宣旨道
“冊封爲罡烈侯!配六名侍衛,移居正陽宮。”
罡烈侯?
這是什麽侯?
名字有一種怪怪的味道!
“恭喜爵爺榮封罡烈侯!”所有奴婢再次給張麟熱烈道賀。
聽了這番道賀,張麟才算從尴尬之中跳了出來,臉上終于露出一抹欣喜振奮之色。
不管什麽侯,都是侯爺!
這一次直接從男爵升到侯爵,這個跳躍挺大的,以前五次升官的速度加在一起,也沒有這一次快!看來真應了那句話,能靠顔值吃飯,就盡量不要靠才華!
以前爲啥就沒有明白這個道理呢?還要徒然抗拒呢?弄得反而害得對不起上官婉兒!
其實,武則天本來可以封張麟爲公,因爲侯與公,對她來說,不過是一個字的區别,但是她有意讓他熬一熬,因爲後者熬了她二十幾天!罡烈侯本身就隐隐帶着抱怨和揶揄的意味。以前張麟做的太剛太烈了,如同貞節烈女!這是武則天爲他豎的牌坊。
當了侯爺,第一個便去宰了汪之問,以解心頭之恨,以洩胸中之惡氣。
從現在開始,張麟打算把自己所受的委屈、酸楚、不快和愧疚等等所有負面情緒,毫無理由地全部傾瀉在汪之問頭上!
他的腦海中已經浮現汪之問的人頭咔嚓落地的情景。
至于薛驢,則要讓他變成薛敖曹第二,不過這要留待日後再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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