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任東廠千戶高力士和總旗盧大白的陪同之下,張麟來到尚工局,看看《大雲經》刊印的進展,順便瞧瞧秋霜有沒有把做弓弩的材料準備好。
“聽說你昨日升任東廠同知,你怎麽也不告訴我一聲!”正在忙着印書的秋霜,放下手裏的夥計,滿面春風地起身迎接,嬌聲嗔怪道。
“這算不上什麽事,所以也就沒有告訴你。”張麟呵呵一笑道,他每一次來尚工局,都換了不同的身份,難道每次都要提前告知,那多不好意思。
秋霜沒有就此事糾纏下去,而是擡起纖纖玉手,一指堆放在牆角的一堆銅鐵,展顔一笑“你讓我準備的材料,我都準備好了!”
張麟走到堆放的材料邊上,伸手拿起一根細長圓潤的皮筋,仔細察看了一會,笑着問“這是什麽皮筋?”
“普通的弓都是用牛筋做弦,足夠射出百步。而這是犀牛之筋,轫力非常強大,是牛筋的三到四倍,普通人根本拉不開。需要兩個漢子,使用全力,才能拉伸到極緻,放手之後,立刻能恢複原狀。用這樣的弦射出的箭,射程可達一百五十步以上!當然,除非膂力極其強大的高手,一般人是拉不動這種弓的。”
犀牛筋極其名貴,不過張麟不缺錢,秋霜自然幫他配置最好的材料。
“不錯不錯!”張麟點頭贊道。他自己的膂力雖然不怎麽的,但是他準備打造的弓弩,無須人力拉弦,上弦和換箭自有機括代勞。
普通弓箭的射程在一百步到一百二十步,而連弩的射程至少可達一百五十步,這就是他未來的優勢。在犀牛筋上糅合了銅絲,韌力和張力必然更大,射程應該會更遠。
既然材料已經備齊,張麟就坐下來,拿過一大團膠泥,打磨弓弩的模具。
在能制模的情況下,當然優先采用鑄造法,這樣做出來的弓弩,更加一體化,也更加牢固,張力也會更大。
鑄模自然是使用陶瓷和膠泥,因爲這東西的熔點高,可以将銅鐵之液注入其中而不融化。
在半幹半濕的膠泥上面刻畫出來弧叉形的凹痕,隻要注入銅鐵之液,就可澆鑄成弩的外形。當然,他并沒有急于澆鑄,因爲他要在銅鐵之中加入黃金,而他身上沒有攜帶黃金。
做好了弩的膠模後,張麟又做了弩柄,弩曹及機括的模具。
這樣,隻等澆注由銅、鐵和黃金由一定比例合成的金屬液體,那麽一張強弩将會産生。
之後,張麟又刻了袖箭的膠模。
最後,他将銅絲和犀牛筋撚合在一起,如此可使弓弦的轫力和張力更加強勁。
連弩使用制式箭矢,這樣可以随時獲得箭源之補充,方便補給;而袖箭的箭沒有制式箭,隻能靠自己打造,當然,這也不是什麽難事。
一切準備工作就緒,隻等明日拿黃金過來,就可燒煮合金液,澆鑄弓弩和袖弩。
對于張麟的巧思匠心,秋霜除了佩服還是佩服。
其後,張麟向秋霜告辭,躊躇滿志地回到蘭苑。
守衛蘭苑的禁衛,一個個表情古怪,讓張麟覺得奇怪,他惑然将目光投向蘭苑之内。
隻見從大門到正殿站了一長溜宦官和侍衛,人數超過二十。
這情形讓張麟覺得眼熟,他猛然記起,當初薛懷義到萃陽宮鬧事時,也是這樣一番場景,莫非薛驢又來了?
張麟心裏遽然而驚,不由自主地拿出了七星神棒。現在他已經知道,蘭苑屬于薛驢的地盤,不在控鶴監的地面。薛驢要是來鬧事,那就沒有人能救他了。
不過,而今的張麟也不是以前的張麟,他有爵位,有免死金牌,還有東廠同知在身,不會懼怕薛驢,但是人家人多勢衆,而他手下僅有高力士和盧大白二人,在氣勢上就差了許多。
“誰在裏面?”張麟沒有貿然進入蘭苑,而是扭頭問守門禁衛。
“回爵爺,裏面是十三郎永青侯,我們攔不住。”一個禁衛神色羞赧地回答。
雖說蘭苑門口有二十名禁衛把守,可是,誰能攔阻一位盛氣而來的侯爺,且随身帶着十幾名内侍,外加六名侍衛?
在後宮,隻有三公一侯具有配備侍衛的資格張易之十六名,張昌宗和薛懷義各十名,李培毅六名。這些侍衛是從禦前侍衛之中分撥出來的,其餘的供奉,哪怕有親随護衛,那些親随護衛并不是禦前侍衛,而是從禁衛之中挑選的,就如之前桓斌撥給張麟的盧大白和秦膽。
張麟想起夜玉所說的,永青侯十三郎,就是李昭德的兒子,名字叫李培毅,在控鶴監排名十三,地位卻近次于張昌宗。
雖然張麟與十三郎見過幾次面,但是雙方隻是點頭之交,從來沒來往過,因爲後者仗着自己的出身高貴,從骨子裏看不起像張麟這樣的平民出身的供奉。
今天十三郎無緣無故來到蘭苑,定然不會有什麽好事。不久前張麟把十三郎的父親搞垮了,後者以如此陣仗來找自己,還會有好事?定然是找茬的。
對于十三郎,張麟自然更不會懼怕,如果對方敢亂來,那麽他隻能将免死金牌用在他身上。
張麟一步跨進蘭苑,來到正殿門口,目光往裏一掃,隻見一名衣着華麗,俊逸飄然的年輕男子,坐在蘭苑正殿殿主位之上,正是十三郎李培毅,便抱拳草草一禮,臉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哦,原來是十三郎,失禮失禮。”
見了張麟,李培毅臉上浮現怒容,擡手一指,盛氣淩人道“張麟,見了本侯,竟然如此無禮!”
“十三郎,你擅闖我的住所,卻說我無禮,這就令我不解了。”張麟冷聲喝道。
“你們還站在這裏幹什麽,給我動手!”李培毅欺負張麟人單勢孤,不再說什麽廢話,喝令手下侍衛和内侍動手打後者。
“是!”那些侍衛和内侍和侍衛答應一聲,目光瞪着張麟,一個撸起袖子,摩拳擦掌,氣勢洶洶地步步逼迫過來。
高力士從殿外牆根抄起一把生鏽的鐵戈,拿在手裏晃了晃,外強中幹地喝道“你們誰敢過來!”
“哈哈~”那些侍衛和内侍一個個都輕蔑地笑了,拿生鏽的鐵戈吓唬人,你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啊。
“站住,再過來,休怪我不客氣!”盧大白知道自己在張麟面前表現的時候到了,挺身而出,目光睥睨地掃視對方那些人。
“你不客氣又怎樣?”對方有十幾人,還有六名侍衛,豈會把盧大白一人放在眼裏?當即有一名内侍擡腳照着盧大白的腹部踹了過來,另外的内侍則越過盧大白,沖着張麟抓撲而來。
“去死!”盧大白大喝一聲,猛然擡腳對着那名内侍踹來的腿踢去,正好踢在後者的腳踝之處,發出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響,後者的身形如同被旋風卷起的樹葉一樣,驟然向後倒飛,翻了好幾個跟鬥,轟然摔倒在地上。
在踢翻那名内侍之後,盧大白并沒有停止動作,而是身形斜斜地騰空而起,擡腳橫掃,當即将另外的五六名内侍掃翻在地,而後翩然收住身形,下巴一擡,目光睥睨地掃視四周。
見盧大白如此勇猛,張麟很開心,也很興奮,同時慶幸自己将盧大白收納到了身邊,要不然,今天恐怕難以避免遭到李培毅的羞辱。
“一群廢物!”而李培毅則氣得跳腳,怒容滿面大罵,然後扭頭分别看了看侍立于他兩側的幾名侍衛,對其中之一說“上!”
“是!”
聽到李培毅的命令,那名侍衛當即如同大鵬展翅一樣,身形縱起,于半空之中,手指結成鷹勾爪,淩空俯撲盧大白,這要是給這鷹勾爪抓住,定然會胸穿喉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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