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屍身不翼而飛,在張麟看來,這也不是什麽壞事,一方面說明屍身肯定有問題,要不然,爲什麽要暗中偷走?既然屍身有問題,那麽就算沒有查證到蛇形紋身的存在,自己也不會存在欺君之罪;另一方說明蛇靈做賊心虛,提前做好了毀屍滅迹的準備,這樣也好,若是使蛇靈的神秘紋身暴露于衆目睽睽之下,或許會招來蛇靈對自己的更加瘋狂的報複,那對自己來說定然是毀滅性的災難。
一行人一言不發,簇擁着步辇,一路向西北逶迤行去,經過許多殿台樓閣,穿過繁花似錦的禦花園,從麗景門出了皇宮大内,也就過了一條馬路,就進入到内衛府大院。
内衛府一共四進,占地不大,因爲在這裏面議事的人并不多,大部分人都常年在外面明察暗訪,偵緝各種情報,有情況一般都通過信鴿或者專人傳遞,上報給内衛府立案或定奪。
牢房設在地下。
有武常在,有皇上口谕,一行人可以直入地牢,無形請示内衛大閣領肖清芳。
要去地牢,步辇無法進入,張麟下了步辇,在高力士的攙扶之下,跟在武常等人之後,徐徐走下台階。
地下牢房經年不見天日,難免陰暗潮濕,空氣之中飄散着一股難聞的黴變腥臭之味。
地下空間相當寬大,幾乎相當于地面的一半,裏面被隔成數十上百間牢房,走廊縱橫,每隔兩三丈路都點着一盞燭燈,每個轉角之處都有頭帶武弁冠身穿褐色盔甲的内衛獄卒值守。
先去了關押惠中的丙字牢,透過鐵格栅門,可以看到牢房的草堆上面朝裏側躺在一個人,身穿暗紅色的犯人服,背後的黑色“犯”字相當搶眼。
“開門!”武常沉聲開口。
一位内衛獄卒從腰間拿出一串鑰匙,發出一陣丁零當啷的響聲,将鐵栅欄門打開。
“丙号犯人,轉過身來,見過大人!”内衛獄卒沖草堆上躺着的人喊了一嗓子。在牢房之中,沒有名字,隻有犯人編号。
草堆上躺着的人緩緩地坐了起來,睡眼惺忪地問道“什麽大人?”
這名犯人的年齡跟惠中差不多,但是臉相與後者相差甚遠。現場之人,除了狄光遠,大都與惠中交過手,對于後者自然熟悉,這名犯人一看就是假的。
“你是誰?怎麽會在丙号牢房?”張麟吃驚地問道。
“我叫齊七,三日前被關進這裏?這有什麽問題嗎?”犯人詫異地問道,旋即眼睛一亮,欣喜地說,“莫非我是被錯抓的?這麽說,你們是來放我的?!”
很明顯,惠中于三天前就被放走了,這名叫齊七的被關進丙号牢房,濫竽充數,蒙蔽獄卒之檢查。
這蛇靈也太猖狂了,連在押之犯都換走了,難道他們早就知道我們要驗看蛇形刺青,因此提前撤離了,或者要公然發難?
“咋回事!”武常的臉色陰沉到了極緻,目光之中怒意越來越濃,瞪視着那名内衛獄卒。
見了這情景,内衛獄卒吓得渾身篩糠,跪在地上,哆哆嗦嗦說“公公,小的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小的今天我也是剛上值。實在不知道這牢房裏的犯人已經換了。”
到了這個時候,事情已經很明顯了,惠中這奸細已經被人私自放走了!放走惠中的人是誰呢?這已經是昭然若揭的事情。
這位冒充惠中呆在丙字牢房的人有蛇靈奸細之嫌疑,張麟令獄卒檢查齊七的紋身。
“怎麽還要驗名正身,難不成要将我推出午門斬首示衆?”齊七陰陽怪氣地說道,很不情願地脫下了囚犯之衣。
呈現在衆人面前的身子,光突突,一身的排骨,上面什麽紋身都沒有,說明既不是蛇靈奸細,也不是内衛成員,而是一名普通的犯人,應該是個不怕死的角色,或者本身就是個死刑犯,因此死豬不怕開水燙,興許肖清芳許了他什麽好處,因此才躺在這牢房混充惠中。
在離開地牢之前,張麟問那名吓得戰戰兢兢的内衛獄卒“小梅關在哪間牢房?”
“小梅是誰?”内衛獄卒有些茫然。
“就是行刺皇上的那位李棠梅。”張麟隻好這樣說。
“哦。她關在甲号牢房。”
小梅行刺過皇上,因此成了内衛的頭号犯人,被關在甲号牢房待審。
“去瞧瞧。”張麟面無表情道,他之所以要去察看小梅的牢房,是爲了熟悉路徑,日後好伺機放她出去。
武常夜玉都覺得不解,小梅又不是張麟口中所提的蛇靈之人,之前在皇上面前也沒有提過,現在去看她做什麽?不過,他們也沒有表示什麽,因爲人都已經到了地牢,到甲号牢房也不過是幾步路的工夫,沒必要多費口舌。
在内衛獄卒的引領之下,一行人穿過陰暗到走廊,來到甲字牢房。
甲字牢房比丙字牢房大一半,除了供犯人睡覺的柴草堆,還有一矮桌一矮凳。
在草堆上側躺着一個女犯人,背影對着牢房之門。
“甲号犯人,站起來。”内衛獄卒開了鎖,進入牢房,大聲叫道。
沒有反應。
武常向一名太監努了努嘴,示意他過去把犯人拉起來。
“起來!”那名太監走過去,擡腳在女犯所趟的柴堆上踢了一下,還是沒有反應。
那太監俯身将女犯翻了過來,頭發遮蔽了半張臉,撩開頭發,隻見那女犯雙眼緊閉,臉色蒼白,不是小梅,而是一個陌生的面孔,且已經死了。
“啊,小梅也被換走了?”武常和夜玉都非常震驚。
張麟除了震驚,還有不解。
惠中被蛇靈放走,這說得過去,因爲惠中是蛇靈安插在禁衛之中的奸細,小梅怎麽也會被放走呢,難不成她也是蛇靈成員?
張麟皺眉思索,猛然想起,蛇靈中有一蛇首也叫小梅,人長得極其俏美,武功極高,且善于使血毒,外号血靈,在蛇靈中排行第二,實際上與閃靈相差無幾。
莫非小梅是血靈?
聯想到小梅之劍上塗有血毒散,張麟判斷小梅很有可能是血靈。
可是當日蒙面殺手向自己行刺時,明明是小梅出手保護自己的。張麟怎麽也不相信小梅是蛇靈之蛇首。
要是小梅是血靈,她殺自己豈不是更容易,蛇靈爲什麽不讓她動手?就算不讓她動手,那麽在蒙面殺手行刺時,她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坐視不理,怎麽會反而出手将蒙面殺手擊退,保護自己呢,這說不通啊。
張麟感覺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不管小梅是不是蛇靈成員,是不是血靈,她曾經救過自己的命,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她安全離開了,也算是幸事一件。免得自己铤而走險私自買放她,張麟隻能作如此之想。。。
張麟眼中的神色變化,從震驚到惑然到恍然到釋然到輕松,逃不過夜玉敏銳的感知。她移步靠近張麟,悄聲問道
“薊縣男,你想到什麽?”
“沒什麽。”張麟随口敷衍道。他心裏的想法,不可能告訴夜玉。甚至于他心裏都有一種懷疑,這些人很有可能是夜玉放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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