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這手帕是奴婢的。”
“你的手帕怎麽會在薊縣男身上?”
煙兒眼珠子連續轉了好幾轉,有了一個主意,哆哆嗦嗦地說“回禀皇上,當日薊縣男在盛典上唱歌後遭遇到刺客行刺,婢子見薊縣男滿頭大汗,因此拿出手帕給薊縣男拭汗,後來由于匆忙離開,因此就沒有将手帕取回。”
“你說的可是實情?要是你敢欺蒙朕,下場非常悲慘!”武則天極其嚴厲地喝道,目光炯炯地盯着煙兒進行審視,意圖洞穿她的心思,不過這是徒勞的,煙兒不是普通宮女,她自小就跟着上官婉兒,經過了多次生死曆練,不是一兩句話恐吓之詞就能讓她說實話的。
到了這個時候,煙兒不可能再改口,隻能一口咬死,忍着強烈的恐懼,信誓旦旦道“千真萬确!如有半句虛言,婢子甘願受死!”
杏兒明知道煙兒在瞎編,但是皇上沒有問她,她也不好開口,再說,她已經涉嫌誣告上官婉兒,肩上已經擔了罪則,此刻她心裏的想法是,最好皇上忘了她。
翠兒也知道煙兒在說謊,因爲這手帕早在盛典之前,就在張麟身上出沒過。她當然更不會揭穿煙兒,她也抱着一種想法,最好皇上忽略她的存在。
武則天沒有再問什麽,向殿門口喝了一聲“來人,将煙兒拖出去,杖責五十!”
“是~”剛才把煙兒拖進來的兩名侍衛,剛剛出去不久,答應着從殿外大步走了進來,如同老鷹抓小雞似的,兇神惡煞地擰着煙兒的胳膊往外拖。
“皇上~”上官婉兒聽了,臉色大變,急忙叫道,她覺得她應該向皇上說實話了,這樣至少煙兒就不會遭到杖責。五十闆子,肯定會要了煙兒的半條命。
“奴婢自己做的事,自己負責,小姐你不用給我求情。”此刻煙兒的軀體都在篩糠,因爲她沒少挨過闆子,每次挨闆子都是錐心痛骨,這種記憶太恐怖了,不過她還是強忍着恐懼,嘶聲裂肺地叫喊着,制止上官婉兒吐露實情,因爲那日的實情一旦暴露出來,上官婉兒固然會遭到皇上的懲罰,而她這五十闆子卻免不了,甚至會更多。
“你不必爲她求情,你自己的闆子也免不了。你看看這是什麽?!”武則天聲音陰寒刺骨,如同寒冰劃過冷鐵,說着,她轉身從禦案上拿起一張紙,粗暴地一甩手,向上官婉兒面前扔去。
這張紙飛飛揚揚,輕飄飄地落在禦階之前的地上。
上官婉兒心裏咯噔一下,不知這又是什麽罪證,膝行幾步,撿起地上的紙張,雙手捧着,垂眼掃視了一遍,立即看清,這是張麟刊印的《明月幾時有》。
這也算是罪證?!
上官婉兒頓時明白了,有人陷害她!又是手帕,又是詩詞!可謂雙重罪證!這是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到底是誰,如此心狠手辣?看到跪在旁邊的杏兒,回想起春香的幸災樂禍的笑容,她似乎明白了害她的人是誰。
“皇上,這是薊縣男所刊印的《明月幾時有》。”上官婉兒強自鎮定,一邊在腦子飛快地思索對答之詞,一邊緩緩說道,“當日婢子去尚工局見薊縣男詢問假使團事件時,見桌上擺着剛剛印好的書,有《金剛經》《心經》《清心訣》,還有這《明月幾時有》,婢子覺得《清心訣》和《明月幾時有》挺有意思,因此,厚着臉皮向薊縣男各讨要了一本,進行拜讀。”
“狡辯!”武則天眸帶兇光,擡手一拍龍案,在她心目之中上官婉兒很聰明,但是也很狡猾!後者雖然不能把黑的說成白的,但是指鹿爲馬的口才還是有的!
“皇上不信,可以派人去尚宮局搜查,婢子的書案上還擺着薊縣男所印的《清心訣》。這《明月幾時有》本來是放在一起,不知道被誰拿到皇上面前生事。”雖然面對皇上的震怒,難免戰戰惶惶,但是上官婉兒的思維并沒有紊亂,口齒尚還清楚。
武則天哪裏會聽這個,就算有《清心訣》又如何?有《明月幾時有》就足夠了,這首詩,在她看來,特别盛怒之下看來,是濃情豔詩無疑。不然的話,張麟送了那麽多書給她,唯獨沒有《明月幾時有》,這事該如何解釋!
唯有一種解釋,就是,《明月幾時有》是張麟專門送給上官婉兒的!
這時,她的腦子裏回想到每次臨幸張麟時,後者對她的一次次敷衍,當時她還認爲後者屬于腼腆和羞澀,假以時日,自己對他施加天海深恩,必然可以感化他的心,沒想到他的心竟然在上官婉兒那裏!再假以時日,他就和婉兒睡到一塊了!
武則天臉色鐵青,醋意恨意和怒意在心裏恣意翻騰,牙齒咬得咔咔響,歇斯底裏道“來人,速去将薊縣男傳來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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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麟帶着大部隊去尚工局,現在他八名手下。作爲貼身禁衛,盧大白和秦膽自然得跟随。
秋霜竟然帶着一班女官和講女在門口迎候,遠遠地見到張麟一行人臨近,她臉色浮現着春風般的笑意,嬌聲道賀“恭賀骁騎尉喜遷薊縣男!”
尚工局一班女官和匠女紛紛萬福,同聲道賀。
“哎呀,秋大人太客氣了,我現在跟以前沒有什麽區别,不值得如此大張旗鼓道賀的。”張麟連忙擺手,哈哈一笑道。
“你破獲了宮中奸細案,保證了我們的安全,我們不僅僅是道賀,也是向你表達敬意。”秋霜親熱地笑道。
“哪裏哪裏,小事一樁,不值一提。”張麟憨厚一笑,伸手撓頭。
在進入内堂之前,張麟讓盧大白和秦膽守在堂門之外,不得進入堂内。這兩人覺得怪怪的,互相嘀咕
“我們可是貼身禁衛,薊縣男把我們疏得遠遠的,這是啥意思?”
“不知道,估計薊縣男對我們不了解,不放心。”
“疏遠我也就罷了,你可是薊縣男自己指定的,疏遠你就不好理解了。”
“我想薊縣男這是一視同仁!他總不能親我疏你,那樣不是顯得他不公平嗎!”
“你這話也有道理。”
到了尚工局不久,翠兒就被人偷偷摸摸地叫了出去,不過大家都在忙,誰也沒有注意到。
張麟剛剛刻了不到兩版字,就見兩名禦前侍衛風風火火闖入尚工局,大聲喊道“皇上口谕,傳薊縣男速速進宮!”
“不知皇上傳我進宮,所爲何事?”張麟皺眉問道。
“你進宮見了皇上,自然知道。”其中一名侍衛不耐煩地說。
“秋大人,這裏就麻煩了!”張麟向秋霜交待了一句,然後起身同着兩名禦前侍衛,趕往上陽宮。
小梅、高力士和盧大白等人本想跟着一起去,被禦前侍衛面無表情地制止了“不必!”
小梅等人都覺得莫名其妙,不過既然禦前侍衛發話,誰敢繼續跟着。
一言不發,心裏惴惴不安,張麟跟着禦前侍衛來到上陽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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