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奉在後宮中的地位是很高的,大家雖然心裏不怎麽瞧得起,但是表面上不會得罪。
不過,有人發現張麟身後沒有一個跟班,沒有一點供奉的樣子,而且臉上也沒有化妝,懷疑他是模仿供奉造型的假供奉,于是便七嘴八舌地嘲笑起來。
“供奉出行都是前呼後擁的,哪個供奉出行是單人獨馬的?”
“供奉在宮裏養尊處優,怎麽可能會到這兒關心起死屍來?”
“哪個供奉不是描眉畫眼塗脂抹粉的?”
“說實話吧,你到底是誰,爲什麽要模仿供奉的樣子?”
張麟沒有辯駁,他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是供奉,因爲他自己最不喜歡供奉這破身份,他隻是強調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宮裏死了人,必須盡快弄清楚死者是誰,這關乎在場每個人的切身安危。”
。。。
小梅遠遠地望見張麟被人圍攻,着急上火地對高力士說“小六子,别人在欺負我們家校書郎,你趕緊過去幫襯幫襯。”
“可我怕死人,不敢過去。”高力士怯怯地說。
“這麽膽小,你還是男人嗎?”小梅鄙視道。
“我不是。”高力士坦然承認。
聽了這話,小梅噗嗤笑了!講真的,高力士真不是男人!
“你不去,我去。”說着,小梅乍着膽子擠進人群,向圍在張麟周圍的禁兵厲聲呵斥“大膽,你們怎麽跟我們校書郎說話的?!”
“你們莫非不想要腦袋了?”小梅都出馬了,高力士自然不甘示弱,隻好硬着頭皮跟上,并且咋咋唬唬吆喝道。
聽了小梅和高力士的話,大家吃了一驚,紛紛交頭接耳。
“校書郎?”
“這位就是皇上新封的校書郎?”
“莫非那日在宴會上遇刺的就是此人?”
“他自己遭遇過刺殺,差點喪命,所以才關心死屍!這也難怪呀。”
。。。
有了小梅的加持,張麟的地位得到彰顯,禁兵們的态度有所改善,那位黑胡子禁兵耐着性子回道“我隻是一個小小的禁兵軍曹,沒有點兵點将之權。要清查禁兵的人數,得請示羽林郎将。”
“這事至關重要,你盡快去報告郎将,讓他清查人數。”張麟諄諄交待道。
“好的。”黑胡子禁兵軍曹答應道。
“你估計需要多少時間才能出結果?”張麟關切地問道。
“這我不能打保票。”黑胡子禁兵攤開雙手道,“我也不能直接見到郎将,要一層一層地報上去,哪怕上報到郎将那兒,查不查是他的事,像我一個小小的軍曹,哪能幹涉?”
“如果郎将答應查呢,需要多少時間查出結果?”
“那也得一兩天!”
“小六子,你與這位軍曹大哥加強聯系,一有結果就告知我。”張麟轉頭看向高力士,語氣麻利地吩咐道。
“是。”高力士滿口答應。
。。。
鳳閣。
狄仁傑剛剛與同鳳閣鸾台平章事、文昌左相李昭德會面叙談了半個時辰,回到鳳閣辦公處,立即伏案審閱案情,一位禁卒進來禀報“鸾台納言張柬之張大人求見。”
“快快請進。”狄仁傑聽了,眼睛一亮,從堆如山積的案檔上擡起頭,高興地說道。
話音未落,身穿紫色袍服的張柬之,已經出現在門口,神采奕奕,滿面紅光,好像有什麽喜事一般。
“什麽風把張閣老吹了過來!”狄仁傑迅速離開桌案之後,滿面堆笑,下了台階迎接。
“喜風!陛下重新起複狄公任鳳閣内史之職,可喜可賀呀!”張柬之拱手道喜,笑容可掬。
“哪裏哪裏!這還不全托張兄的福。”狄仁傑遜謝道。
“這都是皇上的洪恩,跟我有什麽關系?我怎麽聽不明白呢?”張柬之裝糊塗。
“我心裏清楚的緊,皇上之所以起用鄙人,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爲張兄屢次向皇上谏言,她聽得耳朵起繭子了,怕你繼續聒噪,無奈之下,不得不照辦。”狄仁傑面帶淡淡微笑,言過其實地說道。
“狄兄真會開玩笑,我哪有那麽大的面子?”張柬之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被狄仁傑戳中痛腳似的,“還不是因爲你老兄那斷案如神的能力,使得皇上每遇大事就離不開你!”
這兩人就是如此,互相之間幫了忙,都盡量不想讓對方知曉,但其實對方心知肚明。
“這麽說,是那些冒充假使團的歹人在背後幫了我的忙?”
“可以這麽說。你應該感謝那夥歹人!”
“哈哈~”
兩位老官員撫掌大笑,老懷暢慰。
狄仁傑與張柬之攜手進入會客室,分賓主坐定,衙役獻上茶,兩人飲茶而談,狄仁傑将他在彭澤縣令任上所經手的奇案向張柬之進行了簡略的講述,這些案子一開始都是撲朔迷離,但是通過狄仁傑的推敲和排查,最後都水落石出。
“狄公神斷之名,真是名不虛傳,佩服佩服!”張柬之由衷贊歎。
旋即,張柬之将狄仁傑離朝這幾年朝中發生的大小事情詳細言講了一遍。
說到最後,張柬之喟然一歎,若有所思道“現在的形勢是,朝中二武争位,後宮三張弄權,二者狼狽爲奸,皇嗣之位堪憂,李唐江山危殆。”
“三張?還有一張是誰?”狄仁傑似有不解。
“皇上新封的校書郎。。。張麟。”張柬之歎了一口氣,滿心郁悶地說。
一提起張麟的名字,張柬之腦子裏立即浮現在皇宮門口被前者罵爲老天才的情景,心裏隐隐升起一絲不快。
“此人的确是一位豎子,但應該還沒有到達與二張相提并論的地步吧。”對于張柬之的論斷,狄仁傑并沒有苟同。
“狄兄有所不知。”張柬之目中閃過一抹憂心國事的焦慮光芒,憤然說道,“數日前,張麟擅闖應天門,被我阻擋,後來他竟然出示了帝令,身邊還有上官婉兒伴随,你說過分不過分?”
“有這樣的事?”狄仁傑訝異道。
“如果比起後來發生的事情,這根本算不了什麽事!”
“後來又發生了什麽事?”
“張麟在招待突厥使團——哦,應該是假使團——的宴會上唱歌,你知道給他伴奏配樂的人是誰嗎?”
“是誰?”狄仁傑雖然關心國事,但是對于這種八卦倒并未留心。
“說起來吓你一跳!”想起這事,張柬之就痛心疾首,把胡子都差點扯斷幾根,“一個就是那上官婉兒,還有一個臨淄王,更爲甚者,安樂郡主竟然也在其中!”
“真的?”狄仁傑聽了,比聽到歹人冒充假使團到皇宮騙走郡主還要更加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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