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太平公主無聲無息地走遠,衆人都如同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跪也不是,起也不是,按照宮中定制,拜見皇上公主皇子之時,在對方說“平身”之前,是不能起來的,除非她們自己離開了視線範圍。
在這些人的記憶之中,太平公主從來沒有如此貢高我慢過,在下人拜見行禮之時,她總是會停留片刻,撫慰幾句,至少會與上官婉兒寒暄數語,今天是怎麽了,竟然繞道而過,一個招呼都不打,甚至不讓大家平身?
太平公主的大部分手下都沒有停下腳步,跟随前者一路前行,隻有一位女官和一名宮女停了下來。這名女官年齡三十出頭,長得看似溫婉,但是脾氣卻很火爆,走到上官婉兒面前,盛氣淩人地問道“婉兒姑娘,你剛才在公主面前自稱什麽?”
“臣啊。”上官婉兒站直了嬌軀,語氣平靜地說道。
這位女官聽了,冷笑一下,伸手指着上官婉兒的鼻子,不假辭色地訓斥道“在公主面前,你也配自稱臣?未免太托大了一點吧!難不成你真以爲自己是後宮内史,就跟朝廷宰相平等平身?”
“華漾夫人,這有什麽不妥嗎?我在皇上面前一向都是如此自稱的。”上官婉兒不滿地分辨道,她言下之意是皇上都沒有異議,其他人管得着嗎?
“那是皇上對你的容忍。但你自己要記住自己的身份!你和她們一樣,都是婢子!甚至你還不如她們!”華漾夫人擡手一掃跪在地上的一班奴婢,用極其輕蔑的語氣說道,一點沒有給上官婉兒留面子。
這句話對上官婉兒的打擊頗大,讓她臉色變得煞白,美眸中浮現出一抹怨恨,唇角抽搐着,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小梅與高力士互相對瞧一眼,不明白上官婉兒怎會任由華漾夫人訓斥,并同時看向煙兒,而煙兒卻羞愧地低下了頭。
“怎麽,我說的不對麽?”華漾夫人得理不饒人,咄咄逼人地質問道。
“就算我是婢子,也輪不到你來教訓!”上官婉兒眸中浮現屈辱的濕潤光芒,唇角哆嗦,顫聲抗辯。
“怎麽,我不能教訓你?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我今天就要教訓教訓你這缺乏管教的罪婢!”華漾夫人臉上浮現飛揚跋扈的神色,氣勢洶洶地說道,說着揚起手臂,欲要對上官婉兒掌嘴,而上官婉兒并沒有閃退,或者說不敢閃退,好像不管她願不願意,這一掌都得領受。
在張麟眼裏,上官婉兒是一個很大的官,宰相都賣面子的人,居然在華漾夫人嘴裏成了可以随意打罵的婢子,讓他受不了。他一步邁出,伸手握住前者即将落在上官婉兒那吹彈可破的臉上的手腕,大喝一聲道“你誰啊,竟敢在皇宮之内大呼小叫,造次生事?!”
華漾夫人畢竟是一介柔弱女子,身無武功,手腕被張麟抓住,動彈不得,她眼睛瞪着後者,很想發作,詈罵他幾句,但她還是生生忍住了,因爲她從後者的裝束中看出其身份是面首,而後宮面首,不管在皇上面前得不得寵,都不是她這個公主府女官得罪的起的。
“我教訓婢子,請你不要插手爲好。”華漾夫人向張麟露出一個勉強的笑,軟語商量道。
“放了華漾夫人吧,我跟她之間的事你不要管。”上官婉兒竟然勸說張麟放手,好像她挨打挨罵是應該的似的。
張麟并沒有放手,相反,在手上加大了力氣,眼睛瞪着華漾夫人責問道“你說她是婢子,那你又是什麽?難道說你是公主不成?!”
“哎喲。。。”華漾夫人那柔軟細膩的手腕被張麟握的發痛,呲牙咧嘴地叫嚷着,“我不教訓就是了。”
此刻,周圍有不少禁衛,分布在各個重要節點,都看到張麟對華漾夫人逞兇的情景,不過沒有一個人出來進行幹涉。
雖然張麟還是跟原來一樣的僞娘行頭,但是他額頭上的抹額,之前是普通的白色玉石,現在被換成了一塊高貴的橢圓形翠玉,腰間圍着的也不是以前那種普通綢帶,而是換成了綴着三塊翠玉的玉腰帶。。。這種行頭向别人揭示他的身份不是普通秀男,而是正式的供奉。
雖然張麟的官位是墊底的九品,但是他的服飾完全按照供奉的檔次配備,這一點他自己其實并不清楚,都是宮女小梅幫他安排搭配的,不過就算知道他也不會反對。他反對的是鶴印和小辮子,可他反對有用嗎?其它方面都是細枝末節,用不着計較。
而且他身上還多了一塊控鶴監令牌,有這令牌可以在整個後宮随意走動;以前他身上隻配有控鶴監身份牌。
在禁衛們看來,華漾夫人說到底也是一個婢子,不過是一個更高級的婢子而已。而張麟則不一樣,可以算得上半個主子,一個主子教訓一個婢子,似乎引不起什麽波瀾。
“咱們校書郎好厲害呀!”小梅目露贊許的光芒,與高力士及煙兒低聲說道,此刻,衆人很自然地站立了起來。
“向婉兒道歉!”張麟很簡潔地喝命道。
華漾夫人覺得自己很倒黴,居然在自己教訓上官婉兒時碰到一位後宮面首爲後者出頭,隻能轉變态度,低頭認錯“婉兒姑娘,對不起。”
“華漾夫人見笑了。”上官婉兒強顔笑道,然後用眼色示意張麟放人。
“這還差不多。”張麟一臉嚴肅地說,同時松開了握華漾夫人手腕的手。
“告辭~”華漾夫人揉着發疼的手腕,眼睛沒有看張麟,而是帶着冰寒之意剜了上官婉兒一眼,語氣幹澀地說了一聲,而後悻悻地離去了。
“謝謝你出手幫忙!”等華漾夫人走出數丈遠了,上官婉兒向張麟誠懇地道謝。
“不用謝,你之前不是也幫過我嗎?咱們算是扯平了。”張麟燦爛一笑,他心裏爲自己能有機會幫到上官婉兒而高興。
“讓你見笑了。”上官婉兒有些不好意思,兩隻手互相搓着,不知道往哪兒擱,一直以來保持冷傲超然的形象,今天卻被公主府一名女官當衆打罵,甚至被詈爲婢子,這實在讓生性高傲的她極其難堪,聲譽掃地,不知道以後這形象如何恢複。
“那什麽夫人是何許之人,怎麽如此猖狂?”張麟微眯着眼睛望着華漾夫人逐漸遠去的背影,随口問道。
“哎,這話說來很長。。。”上官婉兒浩然歎息一聲,而後沉吟不語,眼眸中露出凄婉之色,似乎有難言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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