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戰鬥早就不光是原本流賊攻城那樣正面對正面的厮殺了,既然步兵已經無法獲取優勢,那麽是時候在騎兵上做做文章了。
原本準備在緊要關頭或收割階段才會動用的西帕希騎兵,卻被比特利斯提前調出來,直奔明軍看似防備嚴密的左翼。
當西帕希騎兵們來到左翼時,才發現自己将軍的決定到底有多麽正确。
戰場上,不僅僅是下面将校和兵士們的好勇鬥狠,更可能決定勝敗走向的,往往是因主帥的一個命令。
李定國在左翼安排了爲數衆多的步兵來掩護炮兵部隊,常人都會讓騎兵向右翼進攻,但比特利斯卻反其道而行之。
這位中歐屠夫,向來就不會按部就班的正常出牌,他做出了一場豪賭。
戰場上的決定并不是那麽容易下,比特利斯能在并未完全落入下風時這樣孤注一擲,似乎也出乎了李定國的意料。
“不好...”他手裏持着千裏鏡,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比特利斯的這支西帕希騎兵介乎于重騎兵和輕騎兵之間,是奧斯曼用來維護各省的主力貴族騎兵,戰鬥力非同小可。
他們呼嘯着自左翼而來,顯然是要把眼下這個奧斯曼軍隊不利的局面盤活。
比特利斯哈哈大笑起來,他看見了那些驚慌失措的明軍火槍手正在被西帕希騎兵不斷砍殺,自己賭對了!
那個叫做李定國的大明将領,果然是在用步兵故弄玄虛,給自己一種左翼有重兵防衛的假象,實際上他早就把騎兵部署在右翼。
現在左翼的空間被打開,中間又是于自己不利的局面,那可以在左翼多做做文章。
李定國的帥旗立在山坡上,他身邊還有兩千親兵環繞,右邊則是神武軍的火炮陣地,數百門火炮正在呼嘯着發射。
西帕希騎兵已經沖到中間步兵身後的火槍手那裏,這個動向他也是看得清楚。
其實李定國将中間的步兵向前推進之後,火器營坐營官周銳就一直在提心吊膽,因爲這個時候前方的火槍營幾乎是處于毫無保護的情況下。
其實左翼的步兵比右翼更多,但是李定國卻不能調動步兵去阻攔行動如此迅速的騎兵。
中間的局勢已經進入消耗階段,每一個步兵方陣的離開,都有可能對本來決定性的戰局起到消極影響。
更何況,就算調動步兵回援到火槍陣地上也要很長時間,根本于事無補。
相對于騎兵來說,步兵的速度還是太慢了,少量步兵又不會對至少幾萬人的西帕希騎兵起到什麽影響,更可能會被對方趁勢擊潰。
一旦這支西帕希騎兵順利擊潰自己的火槍營和回援步兵,然後回插到中翼,這場戰争自己就算輸了。
“大帥,火器營恐怕支持不了很久,這邊防禦又是單薄,咱們還是撤到船上指揮作戰最爲穩妥。”
看着前方已然是被瞬間擊潰的火槍營,親兵隊官情急喊道。
“本帥來這裏又不是來看的,區區幾萬的西帕希騎兵怕什麽,這是大明的時代,奧斯曼擋不住大明擴張的腳步!”
“你可知道皇上說過這樣一句話嗎?在這戰場上,隻要你慫了,那你就輸了!”
面對情急時刻,李定國卻說的極爲堅定,親兵們雖然因爲主帥的激勵而稍顯穩定,但崇祯是不是說過這話,他們的确是聞所未聞。
李定國雖然臉色變得難看了,但心裏的确沒有把這點繞過來的騎兵當回事兒,笑着發令說道:
“傳令周銳,讓他調出一般的火炮專門轟那些騎兵,然後帶着神武軍火器營所有提得動刀的人去支援火槍營!”
“傳令天津總兵曹友義,他的部隊是離火槍營最近的,就算跑斷了腿,也要撐到本帥趕到!”
“尊令!”
一道道有條不紊的軍令發下去,無數身後插着小旗的标兵騎着馬呼嘯而去,明軍後陣開始有秩序的分開。
聽到炮營要分出一半人提着刀上陣,周銳懵了。
不過做主将的已經決定,周銳那邊再怎麽懵逼也要執行,他很快就第一個抽出刀:
“将士們,該咱們上陣的時候到了,有卵子的,跟着老子上啊!!”
反倒是天津總兵曹友義大大咧咧的不在乎,接到這近乎送死的軍令以後,帶上兩千餘名親兵就直接奔着火槍營陣地去了。
“指揮官閣下,有一股兩千多人的明軍騎兵趕來支援了!”
西帕希騎兵的指揮官也有些訝異,“他們來的居然這麽快,是哪支部隊?”
“看旗号,是來自天津的一支。”
聽這話,那指揮官卻是笑出了聲,他道:“隻要不是宣大騎兵就行,你分出五千人去攔住他們。”
“遵命。”
“兄弟們,下馬!!”曹友義帶着騎兵趕到火槍陣地,正看見那些火槍手在絕望的厮殺,當即一聲喝令。
這一聲讓幾乎所有的天津騎兵都爲之一頓,但是很快,他們全都跳下馬,拿出馬刀或長槍,在這裏形成了一個簡單的守禦陣型。
看見有援兵到了,火槍手們紛紛向這邊靠攏,但是西帕希騎兵那邊顯然也注意到明軍正在這邊重組。
他們站在曹友義這些騎兵的身後不久,緊接着就有一隊西帕希騎兵分出來向這邊沖鋒。
那隊西帕希騎兵沖下來的時候,就看見對方騎兵居然全都下馬,迅速的在火槍手前面形成陣型,把方才還在另外一邊的拒馬轉移到了當面。
面對西帕希騎兵迅猛的沖鋒,所有人都在發抖,但這時卻在他們身後傳來一陣地動山搖的怒吼。
“砰砰砰”
後方的炮營開火了,還停留在陣地上的炮營士兵全都利用方才那些時間調轉炮口,将至少一半的火力傾斜到西帕希騎兵的臉上。
一時間,無數西帕希騎兵粉身碎骨,向這裏沖鋒的騎兵也至少倒下了一大片。
付出了慘重的傷亡以後,這支分出來的西帕希騎兵仍然撞到了曹友義這支親兵的面前。
曹友義一刀将一名西帕希騎兵挑落下馬,緊接着飛身而上,又将另一名敵軍騎兵踹到腳下。
他滿身都是鮮血,橫起馬刀厲聲吼道:
“将士們,保護火槍營的人,咱們奪這些毛子的馬,跟他們拼了!!”
話音剛落,兩名天津士兵縱身将一個西帕希騎兵撲落下馬,其中一人翻身上去,毫不猶豫的沖向對方騎兵中間。
愈來愈多的已潰散火槍手開始在這邊重新組織起來,在一名千總的帶領下,遠遠的開始向這邊釋放排铳。
當然,也有至少兩千名毫無戰意的火槍手因爲那兩千匹馬而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