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火器的時代,對面蒙古騎兵的箭雨已經足夠讓他們心煩意亂,突如其來又足夠猛烈的短铳打擊,更是讓他們戰意全無。
這些來早就不知來自何處的老賊們,面對火槍騎兵和蒙古騎兵接踵而至的遠近打擊,不管他們如何的瘋狂,如何的鼓足戰意,也都是無能爲力。
雖然是騎兵戰,但對方并不是蠻沖硬打一種方式。
他們會運用各種戰術,你逼急的時候,他們會轉身四散逃走,一旦你停下來,他們又會很快聚攏到一起,遠遠的向你發射箭矢和彈丸。
避實擊虛,讓闖營精騎們疲于奔命,這就是烏爾邁和吳啓華面對李自成賴以起家那些老營馬隊時的打法。
說到底,現在該着急的是流寇,被多困在包圍圈内一分,他們能生還的幾率也就降低一分。
這仗越打下去,官軍的心态也就越穩,因爲後方,他們的各種人馬、物資都在源源不斷的向這裏彙集,沒有什麽需要擔心的。
老營頭領高桂英,也是闖營之中能征慣戰的一員骁将,自多年以前,便開始追随李闖南征北讨。
他将馬刀狠狠刺入一個蒙古人的胸中,但下一刻,他的腦上突然間出現一個血洞,兇戾的神情瞬間消散,身旁幾名老營也都是大驚失色。
高桂英頭上戴着的鐵盔被一顆鉛彈實打實擊中,飙出一股鮮血。
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隻見他悶哼一聲,緊握着刀的手随之一松,就這樣倒在雙方雜亂的馬蹄下。
頭領高桂英的陣亡,就像壓垮闖營精騎的最後一根稻草,吳啓華與烏爾邁趁勢率領火器騎兵和蒙古騎兵掩殺過來,一路的橫沖直撞。
在這樣的打擊之下,即便是最爲精強的闖營馬隊也根本撐不住,轟的一聲,徹底崩潰了。
實際上,這部分老營馬隊隻起到拖延吳啓華與烏爾邁這兩支騎兵向前的作用,對于明軍各部的增援,絲毫沒有任何影響。
早在高桂英陣亡的前半柱香,制将軍吳汝義的本陣就已經被率領關鄉大營明軍的王世寵與鄭冠聯合山東軍的牟文绶等部突破。
此時,他望着從各處奔襲過來的明軍,目光森冷,用手把頂盔那些系扣分别扯開,将頭盔扔到地上,緊接着歎了一口氣。
“大勢已去,大勢已去......”他怒吼幾句,這話卻湮沒在雙方喊殺的浪潮之中。
少時,吳汝義橫起大刀,對向自己的脖頸,眼神中再也不剩下任何兇狠,隻是流露出對生的無限眷戀。
等周圍那些還在盡力拼殺的老營回過神來,隻見到這位大順的制将軍,已經用自己的大刀抹了脖子,無力的軟倒在黃沙之上。
“降了,我們降了!”
“不要再打了,我們投降了啊!”
吳汝義一死,那些被明軍各部圍着的流寇一下子沒了主心骨,便是老營們,也不再剩下任何僥幸,紛紛跪地請降。
這僅剩幾千闖軍的投降,宣告着第二處戰場的徹底結束。
牟文绶與王世寵終于會合到一處,看着戰後橫屍遍野的戰場上,他們相視一笑。
這個時候,雖然不遠處還有一處戰場正在血戰,但此處聚齊的明軍将士們卻紛紛舉起刀槍,開始歡呼。
“我們打赢了,我們打赢了!!”
李友、高桂英、吳汝義這些最後僞順将領的戰亡,還有老營的覆滅,更标志着李自成所謂的開朝大順,終究隻是一場黃粱美夢罷了。
......
最後一處戰場上,仍喊殺聲一片,雙方将士你來我往,都已經殺紅了眼,逢人便砍,見人就刺。
盔甲的寒光在陽光下閃耀得有些刺眼,李自成組織大量悍卒向張世澤的禁軍本陣拼命沖去。
這些悍卒皆是能征慣戰的老卒勁旅,着鐵盔鐵甲,手中清一色斬馬刀,戰技精熟,打鬥時也幹脆利落。
遇見這些悍卒,落單明軍鮮少有能敵過幾招,便是一些小的陣列,也往往幾息之間就要被殺的潰敗不堪。
他們展開十八個小隊,每小隊二十六人,各都有家丁以上的實力,統共近五百人,但戰力之強悍,便是上千人的官軍陣列都無法抵擋。
後方闖營在官軍夾攻之下,已然是有些崩散的勢頭。
但這些悍卒卻一路橫沖直撞,來到官軍人群深處,甚至過五關斬六将,殺入張世澤所處本陣。
他們的目标不言而喻,正是作爲此戰總指揮的張世澤。
近五百名破陣而入的悍卒,使得陣内明軍皆是鬼哭狼嚎,無可抵擋,前往阻攔的小隊皆是死傷狼藉,人馬屍體碎肉鋪滿一片。
張世澤面色凝重,将頭上頂着的玄武盔正了正,合上面甲,他身旁那幾員軍将各也都是抽出大刀,如臨大敵。
此時那些流寇悍卒凄厲吼叫,抛開其餘明軍,持着兵器快速沖來,張世澤知道不能猶豫,他要讓全軍看見主帥的以身作則。
張世澤走下元戎車,跨上戰馬,率領本陣親衛上前迎敵。
這些親衛皆是精壯粗豪的漢子,從禁軍各營精挑細選而來,三十幾斤重的甲胄披在身上卻如若無物
在他們正前方,那批破陣而入的流寇悍卒正狂吼着沖來,沖在這些流寇最前方的,還是一個手持斬馬刀的頭領。
這流寇頭領怒吼着,見到官軍主帥近在眼前,更張開森森的淡黃色牙齒,手中斬馬刀直指向前。
斬馬刀的刃處仍然滴着鮮血,也不知被他破陣後殺了多少官兵将士,見他面容扭曲,盡是殘忍嗜血的狂暴神情。
好個流寇頭領,他狂沖過來,腳下砂礫騰騰躍動,直奔着張世澤坐騎的的下盤而去!
張世澤自也不是頭一回親臨戰場,遠遠時暗自将懸挂腰間的一個小小圓球取出,忽然向那流寇頭領擲去。
“轟”的一聲爆響,彌漫的騰空黃沙與白霧之中,這流寇頭領隻覺眼前一黑,眼中已被沙土迷入。
但他仍不肯放開手中兵器去揉按雙眼,怒吼之下,隻是将那口斬馬長刀在周身不斷狂舞。
見狀,張世澤策馬一閃,換了個方向,手中虎槍冷冽一刺。
大股的血液噴出,那流寇頭領胸前正中一槍,慘叫着握住張世澤那杆虎槍,狠狠一拽。
馬背上的張世澤神情一驚,猝不及防下也被他從坐騎上抛飛出去,狠狠摔在地上,起身後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遠遠扔在狂舞那流寇頭領,喘息之間又殺了幾名前去阻攔的官兵。
張世澤看着他的眼神中滿是驚懼,已經沒有再上前與這個瘋子硬拼的勇氣,卻是抽出腰間短铳。
“砰”地一聲巨響,流寇頭領應聲而倒,餘的明軍見狀紛紛圍攏上去,長槍戳刺,亂刀揮舞,直将他剁爲肉泥才肯罷手。
流寇頭領倒下不久,本陣的禁軍調來更多長槍手,将這些破陣進來的悍卒圍在其中,不與其交手,隻是不斷戳刺。
一炷香不到的功夫,四百餘名悍卒,已經渾身滿是血洞,接二連三地倒在了無數官兵的碎肉屍體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