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強大的後盾,能真正護住這些銀行的錢财,二是充足的後備金支持,三便是能讓老百姓心甘情願甚至是争着搶着把自己的銀子存到銀行裏來。
第一點崇祯可以保證,如果連掌管天下兵馬的皇帝都不能保證銀行的錢财,那就更不用談其它改革了,全都是一紙空談罷了。
就算将一些巨商抄家能勉強維系備用金,那也并非長久之計,多則三年五年,少則一年半載,就要去找新的下家繼續抄,商人又不是傻子,能等着你過來抄。
至于第三點,就算滿足了前兩點,沒有外力幫助崇祯皇帝是根本不可能單獨做到,所以就有了這樣一次會面。
無論這些人是真心還是僅爲了自身利益,崇祯皇帝都要用盡各種威逼利誘的手段,将他們拉到自己的這艘巨輪上來。
“草民鬥膽敢問陛下。”田老爺上前拱了拱手,說道:“這皇家銀行如何運作、經營,是由官府牽頭主持,還是我們二十家聯合打點?”
“是啊皇上,我們要出多少銀錢維系備用金?”
“那這銀行的紅利,我等又要與官府如何分成?”
這些問題都是在巨商們心坎裏憋了許久的,問出來反倒輕松。
如果全憑官府做主,那這買賣也就沒有任何談下去的必要了,因爲如果那樣做,隻要皇帝一句話,自己就能随時随地被掃地出局。
被請到這殿上來的,沒有一個是見了利益就不識好歹的傻,商人都是個頂個的奸猾之人,他們隻認得兩個字“利益”。
眼前這二十個,每一人都比範永鬥、王登庫所謂的山有八大家要精明更多,不然也不會有如今這份家業。
崇祯聞言笑了笑,他知道田老爺他們這些話裏的擔憂,商人與皇室合作,自然是看重了背後頂着天的皇帝,有官府的支持,在地方上能省去很多麻煩。
實際上,崇祯皇帝壓根就沒有讓地方官府插手這件事的念頭。
現在這年頭,便是官場裏都已經人人屁股都不幹淨,全靠廠衛才能讓他們知道收斂,在地方上,隻要與賺銀子有關的事牽扯到官府,那更會是舞弊成風。
既然要聯合巨商們籌辦統一銀行,那自然要全都自己這個皇帝來親自掌控,怎麽可能讓官府去辦?那幾乎和親手砸自己這個皇帝的招牌沒什麽兩樣。
“皇家銀行,最大的獲利者自然要是朕和大明的各地百姓,這銀行的事兒朕會親自打理,地方官府無權插手,找銀行的麻煩就是找朕的麻煩!”
“誰要是敢動銀行的主意,廠衛可不是擺着玩的!”
衆商心裏頓時一松……
不知爲何,田老爺這個時候忽然覺得廠衛是那樣可愛起來,畢竟東廠西廠内廠和錦衣衛的情報網遍布天下,觸手甚至都伸到了遼東和朝鮮,真要動心思查起來,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有廠衛暗中把控銀行,想必無論是誰想要私吞都會好好掂量掂量,這其中自然包括官員、官府和一同合作的其他巨商們。
所以方才巨商們松出的一口氣,不隻是針對官府,此外卻也有對其他将要與自己一同合作之人的戒心在作祟。
“至于怎麽經營,你們都是商人,你們二十家的行當涵蓋了我大明的各行各業,你們手中的商行、商會,都是大明最大的商人聚集處,對經營之道,你們自然比朕要清楚的多。”
崇祯皇帝笑了笑,這話中除了擡捧他們的意思也飽含警告意味,擡捧和捧殺,可就隻是一字之差!
“但朕還是要說幾點,最主要的一點還是讓百姓相信朝廷,而并非是讓百姓繼續相信你們。”
“隻有百姓相信了朝廷,才能讓天下人相信皇家銀行的聲譽,你們二十人之中,有徽商,有晉商,也有鹽商和海商,簡言之,朕負責保衛銀行的安危,你們二十家負責讓天下人心甘情願的往皇家銀行裏存錢。“
“至于其它的什麽經營,這就是你們要操心的事了,朕沒那麽多功夫管這些事兒!但你們不要當朕是瞎子,你們做的每一件事朕可都記着,報應早來晚來,什麽時候來,或者壓根就不來,那還要看你們的表現!”
衆商聞言忙不疊的點頭,皇家銀行也好聯合錢莊也罷,隻要自己能得到應有的利益和發展,誰管你到底叫什麽?
沒有實力保證存銀安全,誰又敢來存銀子,這是衆商之所以遲遲沒有發展錢莊的一個主要原因。
現在大明的皇帝已經說了,皇家銀行的保衛由全國各地的大明軍隊負責,而貪腐之問,廠衛也會暗中去查,那麽建立信用和籌集備用金這些,理所當然就應該是他們該去考慮的問題。
這是一碼歸一碼的事,做生意就是如此。
現在看來,無論商人之間還是與皇帝,談起買賣都是你來我往,各自做好自家的事,才能得到該有的利益分配。
如果隻是在江南,就憑他們二十家的名頭擺在那裏,再加上各家旗下的各種商行、商會和個體商販、典鋪,短期内迅速建立起信用完全不存在任何問題。
銀行這種東西,要發展就得來全國的,不過某些地方即便是他們二十家也不能伸手過長,這樣一來難免就要借重到一些地頭蛇。
當然,如何讓這些地頭蛇或主動或被動的參與進來,這也是他們去考慮的問題。
其實這也很簡單,地頭蛇首先都是絕對不敢招惹他們這種商人之中的龐然大物,更何況這次是二十家聯合承辦。
其次,他們背後有朝廷在支持,實在不行實行向上一報,接下來看皇帝表演就行了,隻要皇帝不反悔退縮,有他們二十家的鼎力支持,這銀行辦起來還不是手拿把攥的事兒。
走出殿以後,根據廠衛的密奏,這二十個巨商直接走進京城棋牌街的酒樓包了一個大間,想必是在讨論銀行的事兒去了。
實際上,這二十個巨商沒有一個是傻子,相反談到做生意一個個比鬼都精明,這次面見天子,迫于壓力當然要硬着頭皮先應下來。
應下來是一碼事,可他們二十個的利益分配和分工合作,這就又是一碼事,這麽大的事兒不好好談上幾天,怎麽可能決定得下來。
崇祯皇帝知道以後也并不意外,隻是示意廠衛繼續盯着,随時上奏,也就将重心放到堵胤錫呈上來的戰報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