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酸倒牙的開門聲和激起的灰塵,小屋的房門被打開,果真不出所料,吊兒郎當站在門外的除了田厲與他那二十幾個狐假虎威的手下還有誰。
田厲直接推開老人,一腳邁進房中,其餘的漢軍隻有兩三人跟了進去,四下瞧了瞧,發現這戶和其他人沒什麽區别,一樣都是窮的的叮當響,根本沒什麽可拿走的玩意兒。
“早些時候的事兒都聽說了吧?曹三喜全家十八口都被殺了,皇上的旨意下來了,要巡查全城每一戶漢民,有包庇明軍的,視作同罪。”
“這回,可沒人再給你撐腰了吧,啊?”
田厲哈哈一笑,露出滿口的大黃牙,文靜躲在老人身後被他瞧見,更是朝他吐了吐舌頭,“奶奶說過,你是壞人!”
“嘿,你個黃毛小丫頭”
田厲瞪大了眼睛,正要說出什麽狠話,轉眼見到這小女孩雖然才十二三歲,卻生的十分水靈,看模樣長大了倒能是個美人坯子。
這樣看來,帶回去給自己兒子當童養媳應該還不錯,從小開始管教,長大也好懂事。
想到這裏,他臉上露出一副淫邪的笑容,上前招手道,“來來來,文靜乖,叔叔帶你買糖吃,叔叔帶你去穿新衣裳。”
“你别碰她,文靜快走!”看似顫顫巍巍的老人,卻忽然間發了飙,不僅狠狠扇了田厲一巴掌,轉身又把文靜推到後屋。
“啪!”
這一巴掌直将田厲扇的天旋地轉,他捂着臉頰,怎麽都沒想到一個老東西能有這麽大的勁頭,“你個老不死的,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把她給我按住!”
老人畢竟還是拗不過幾個大男人,很快就被應聲趕緊來的漢軍制服,田厲揉着自己發疼的臉,抽出刀二話沒說直接刺進老人腹中。
“給我扇,扇死爲止,他嗎的敢扇我,老子叫你知道厲害!”
這些漢軍兵士像也是嚣張慣了,沒有任何同情之心,反倒是嘿嘿笑了幾聲,兩個人上前撸起袖子,左右開工。
“大帥,咱們就這麽看着!?”
裏屋牆壁後,十幾個東江軍兵士擠在狹小的屋中,聽着外頭老人的哀嚎聲和女孩的哭喊聲,都是蹲不住了。
“大帥,您快定個主意,這麽看着她們出事兒,咱們還是人嗎,和那些建虜又有甚麽區别!”
“是啊大帥,是死是活弟兄們跟你到這了,給句痛快話!”
黃蜚神情變換,聽見文靜被人抱起來喊出“叔叔救我”的求救聲,眼神一緊,豁然站起身。
他對準抱起文靜那個漢軍,直接一刀擲出去。
“噗”地一聲,刀子猛然插到這漢軍胸前,倒下的時候,他好像還沒明白自己是被從哪飛出來這一把刀給插死了。
緊接着,黃蜚上前将一個還沒反應過來的漢軍踹出去,撿起刀高聲大喊,“兄弟們,和他們拼了,殺出一條血路,大不了死在這,皇上會爲我們報仇的!”
“殺啊!!”
漢軍兵士正在瘋狂的抽打早已斷氣的老人,田厲坐在木椅上處理臉上那怎麽都消除不掉的紅手印,等回過神來,東江軍的十幾個人,已經殺到眼前了。
這些人穿着正經明軍的衣甲,田厲是怎麽都沒想到,原來這些明軍壓根沒逃出城,一直就在裏邊兒藏着!
他更沒想到,這麽一處簡陋的民宅,竟能藏下十幾個全副武裝的明軍,所以壓根就是毫無防備。
見對方這個拼命的架勢,田厲根本沒有任何抵擋的心思,都說狗急跳牆,這批明軍便是那些滿洲兵都損傷慘重。
剩下這十幾個人,渾身都是戰場上摸爬滾打練出來的殺氣,幾乎是下意識的,田厲操起屁股下凳子朝前明軍一扔。
在那明軍防備間隙,從窗戶邊縱身一躍,就在他即将跑出去的時候,腳卻被人穩穩地攥住,又将他拉了回去。
待立足落地的時候,他看見一臉怒色的黃蜚。
此時的黃蜚,一隻手抱着小女孩文靜,另一隻手則拿着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毫不猶豫的,後者直接跪地求饒。
“大爺饒命,我也是漢人,我也是漢人哪!”
“咱們都是一家,我也是被迫才投的鞑子,這幫鞑子我不投降他們就要殺了我一家老小,我是被迫的啊!”
“滾你嗎的,誰跟你這狗漢奸是一家。”黃蜚怒罵一聲,也顧不得還抱着孩子,直接一刀劃破了他的喉嚨,朝地上一啐,“這麽死,太便宜你這狗賊了!”
這個時候,田厲帶來這二十幾個漢軍,幾乎也都被十幾個東江軍的兵士清理幹淨,隻剩下一兩個跑的實在太快沒顧上。
“大帥,有兩個跑了,咱們怎麽辦?”
黃蜚看了一眼還剩下的十三個人,對那些死在屋内的兵士靜靜默哀一秒,轉身道:“都這份上了,直接殺出去!”
“好,從哪兒走?”
“兄弟們跟着大帥,死也值了!”
餘下的十三個東将軍兵士,個個渾身是血,有些人還受了傷,攥着刀的手在不斷發抖,一溜鮮血自刀口流淌到地上。
聞言,黃蜚懵了,這朝陽城他也是第一次來,進來時候的路線早就忘光了,現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兒。
要是無頭蒼蠅似的亂撞,撞進清兵的懷裏可就壞了,正在他打算随便尋個方向,聽天由命時,肩上的文靜小聲說出了話。
“叔叔,那邊最快,隻隔着一條街就是條河。”
“哈哈哈,好,咱們就從那邊殺出去!”黃蜚興奮至極,直接親了文靜一大口,毫不懷疑的帶着十三個東江兵殺了過去。
一條街的距離,甚至連那兩個逃走漢軍還沒跑到甲喇額真的住所,他們就到了。
自上次以後,城内的确是戒嚴了一段時間,而且調集來重兵由朝陽城開始地毯式的向外搜索。
很快,毫無所獲的多爾衮放棄了繼續增兵的想法,曹家沒了,朝陽也就沒有繼續派重兵守備的必要。
更何況現在多爾衮是雙線作戰,朝鮮那邊也不穩定,沒住就要發展成三線作戰,所以同樣要派人去防備。
多爾衮最缺的就是人,在大約兩日前,附近的大批清兵已經被他調往盛京,用于向赫圖阿拉進軍征讨豪格。
此時守在朝陽西門的,是十幾個漢軍,城牆上又有三十幾個漢軍和五六個滿洲兵,甚至不到一百人。
起先這些人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就隻是看到十幾個人從街角轉過來,向自己這邊過來。
等到了大約二百多步的距離,他們才看清,來的是十幾個滿身帶血的明軍,城頭滿洲佐領反應最快,直接抽出刀大喊放箭。
可這個時候,即便是滿洲人也沒有什麽防備,松松垮垮的,在黃蜚帶人沖到城門下的時候,才隻是零星的放出幾箭。
城下的十幾個漢軍壓根不是同樣數量東江兵的對手,幾乎是幾個呼吸的瞬間,就被砍得人仰馬翻,城門的閘也才上了一半。
“放箭,放箭!”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等城頭滿洲兵開始第二輪放箭的時候,黃蜚他們已經帶着人跑出城不遠。
剩下的十一個東江兵,在跑入林子的過程中被箭支射中,有三個都倒在了路上,黃蜚雖然痛心疾首,但也根本不能回頭去看。
爲了保護文靜,黃蜚将她抱在身前,自己也被滿洲佐領射中一箭,最後還是咬着牙跑到了林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