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是直接不讓他登門,轟出去就是,第二種則是假惺惺的逗弄他一會兒,然後再開門見山,拿這老狗獻給闖王邀功請賞。
現在形勢不同,劉體純和田見秀、張鼐他們一樣,需得爲自己一家老小日後的前程性命着想。
就算不是爲了自己,那也得爲了部下這麽多号人的性命和一家老小着想,他自己的命,早就不再是自己的。
劉體純複雜的心思,擱到馮铨這兒,那可就簡單得很。
他這次下來,實際上是被崇祯皇帝給硬生生逼下來的,皇帝這麽做用意也很簡單,分明就是在壓榨所剩不多的利用價值,看你怎麽辦。
現在的馮铨除了一條道跟着大明走到底之外,已是别無他法,皇帝逼的越緊,他就得表現的越給力,讓自己還有被留用的價值。
說起投敵,曆史上的馮铨屬于純漢奸,而且是誰來投誰最爲大逆不道的那種。
李自成還沒打過來的時候,這貨就在緊趕慢趕的聯系着,順軍敗退,清軍入關以後,戴上頂戴花翎搖身一變又成了鞑清的官。
可現在這情況,除了跟着大明混之外他還能投誰?
大順就别提了,眼看着就要被剿滅,自家文武都開始不斷歸附朝廷,投過去那不是自己找死嗎。
建奴更别說,經過那幾次失敗以後,估計就隻剩下在關外苟延殘喘等死的份,要是投過去,估計沒幾天就要喝西北風了。
聽到這話,馮铨倒是一點兒都不急了,似乎看透了後者的心思,“劉都督不必擔心,朝廷如今用人之際,對你自是另有安排。”
“什麽樣的安排,能吃多少饷,屯駐在何處?”劉體純顯然有些急性子,心裏還在思索,嘴上卻把話先說了出去。
且不說前者說完話還在後悔,馮铨卻微微一笑,顯得更淡定了,朝京師方向一拱手,“皇上這次派本官主持招撫事宜,這些事自是早有聖斷。”
“劉都督别号飛虎,可挑選部衆,前往萊州赴任文登營做營官!”馮铨自信滿滿道。
這個名号劉體純倒也聽過,“文登營,皇帝真放心讓我直接掌管一營?”
“那自然,你以爲皇上是那闖賊?”馮铨呵呵一笑,“文登營軍備糜爛,皇上早對其不滿,若你能整肅成編,不失爲一功!”
“到了那時,本官當可在皇上面前,保你爲江南參将,遠離戰火。劉都督,你可要想仔細了,南都繁華之地,常人可是想去都難。”
劉體純有些意動,沉吟不止,“來人,帶馮大人去歇息。”
......
不多時,順軍在大名府的各處軍将齊聚大廳之中,聽見劉體純要受招安的意思,有驚有慌,紛紛出言。
“都督,不能聽信這馮老狗的鬼話,他自己在朝廷都快待不下去了,此番招撫咱們兄弟,就是爲了向那狗皇帝邀功請賞的!”
“就是,重新将我劉部編戶入冊,軍士發回原籍,又要移鎮登州,文登營名字叫的好聽,可誰知道裏面又是什麽情形?”
“都督,三思啊!部衆一散,再召回來可就難了!”
劉體純眼珠亂轉,直将座椅按得咯吱作響,“這條件已經不錯了,留下三千人随我去上任,當初蔺養成和張鼐,可是部衆盡數被發回原籍,隻留了十幾個人。”
“更何況,如今不投朝廷,你還有别的出路嗎?”
聽見這話,衆人議論一陣,道也是這個道理,蔺養成當初投降朝廷,部衆隻留下十幾個人,直接給分配到喜峰口守邊關去了。
相比之下,這三千人數的留存,倒還是崇祯皇帝格外開恩。
“朝廷大軍南下,山西已被平定,陳永福都跑了,我們還在大名府打來打去又有什麽用處?”
“張天琳和馬崇僖他們都已經投降朝廷,若是圍堵過來,大名怎麽能守得住!”
“兩位兄弟說得對,這般負隅頑抗下去,不止咱們要給那李自成陪葬,便是大家的妻兒老小,都要遭受連坐之罪。”
“邁一腳是死,退一步是生,都督,帶着大家投了朝廷吧,也能保個正名,丢了一身的賊皮!”
“投吧!”
消息流傳開來,便是起先那些猶豫不決之人,也都覺得朝廷大軍收複京畿、山西已成定局,實非人力所能相抗,轉而又紛紛支持投降。
劉體純見人心可用,一拍桌子,“好,就這麽定下了!去接馮大人過來,商議歸順具體事宜!”
......
崇祯二十一年正月初二,東路軍受挫退回邢台修整,僞順制綿候袁宗第聯絡劉體純,決定主動出擊奇襲,奪回順德。
袁宗第率部四萬于三日北上,未想劉體純忽然變卦,率部三萬襲擊廣平,接連攻下成鄉、肥安等地。
聞訊,袁宗第驚怒交加,立即放棄攻打邢台的計劃,率部連夜退往廣平,欲加固城防死守待戰。
由于軍心已亂,順軍各部後退速度全然不齊,在抵達沙河時終于被董琦率領的朝廷東路軍迎頭趕上,雙方随即展開一場大型野戰。
此戰之中,董琦親率禁軍三萬展開線列陣型,穩守不動,面對瘋狂沖來的順軍,久經陣戰的禁軍仍能保持陣型,極大增強了餘部明軍的士氣。
随後,無數遂發槍手開始展開輪番齊射,後方禁器營同樣是火炮齊鳴,煙火不絕,順軍陣型一下子被撕扯的血肉橫飛,損失慘重。
即将接戰時,董琦一聲令下,禁軍又如一整齊開動的機器,線列陣型轉眼變爲縱陣。
這時,馬科、牟文绶等率部分别向左右頂進,呈“u”字形,張開三面大網,直接将順軍包在其中。
袁宗第一馬當先,欲斬董琦以潰官軍,未想,在沖到二百步左右距離時被禁軍的遂發槍手齊射直接擊中,栽落下馬一命嗚呼。
董琦、牟文绶、馬科等人亦率軍掩殺,順軍遂潰。
袁宗第死後,他的四萬大軍随即土崩瓦解,明軍各部争相掩殺,順軍馬步争馳,各相逃命,被踐踏至死者更是不計其數。
三日之後,留守在廣平的一萬袁宗第餘部扔下大順旗幟,換上金色大明國旗,又兩日,劉體純在大名府反正,京畿全境光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