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這高傑竟是勇悍至厮,活活将一個大活人給掐脖捏死,簡直看着都讓人後怕。
周圍本是想要圍攏上前的流賊知道官軍援軍已到,但卻不知對方來了多少人,隻聽前方地動山搖的喊殺聲就已心驚膽顫,見高傑這般勇猛,居然一下子一哄而散。
高傑狠狠向地上唾出一口血痰,還在納悶是誰這麽有種,敢在這種時候帶人沖上來救自己,這事委實不太多見,帶着好好結交一番的心思轉頭看過去,頓時皺緊了眉頭,竟然是他。
“白廣恩,你......”
這是高傑想破了頭都不會料到會來支援的人,按他所想,這個時候以白廣恩的性子,早該跑到千裏之外去了。
“你怎麽來了?”
“怎麽,老子不中來?”
白廣恩飛身上前,伸出手給還在原地愣住的高傑,想也不想的破口道:“上次賣了你,那是我的錯,這些年咱們鬧也鬧夠了,皇上對大家都不薄,該忘的你能不能忘了?”
“高傑,你别跟個娘們一樣絮絮叨叨的,這隻能讓老子更看不起你,要是陳督的三年剿匪謀劃就此毀在你我手上,便是做了鬼,我白廣恩也丢不起那個人!”
“你到底上不上來,你四處看看,現在除了我白廣恩,還有誰能陪你去死??”
此時打起仗來,白廣恩見了血也是一下子換了副模樣,說話間已然沒有絲毫懼怕自己的樣子,這倒是令高傑刮目相看。
聽見他的話,高傑舉目四望,隻見宣大明軍此時早已融爲一部,各個軍将全然不複方才内鬥時萎靡的樣子,因爲這是爲了大明而戰,他們死得其所,沒有人會後退半步。
高傑實際上這也是他第一次這麽近的距離看白廣恩厮殺和沖陣,有些話他不得不說,這厮平日雖說膽小了些,但關鍵時刻比很多人都靠譜得多。
想了想,高傑二話沒說,穩穩握住白廣恩伸出來的手,兩人一起用勁騎在同一匹馬上,雖說坐騎有些難以忍受的哀鳴起來,不過現下這個時候,他們卻全然沒顧得上這些。
“看見了嗎,那就是劉宗敏,這次決不能讓他再跑了!”高傑指着正在奪路而逃的劉宗敏,惡狠狠說道。
白廣恩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見到一個高壯的漢子正騎馬狂奔,身側也就隻有那麽三五個老營才能跟得上,便是大笑幾聲,指着他的背影道:
“明年的今朝,就是此賊的祭日!”
“權将軍,你看”一個大順老營小頭領緊緊跟在劉宗敏身後,回身瞥一眼便見到絕不敢置信的一幕,趕緊開腔喊着。
“他們兩個不是有私仇嗎,怎麽可能騎在同一匹馬上?”聽到這話劉宗敏也是下意識的回頭,同樣瞪大眼睛,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又道:
“你們去抵擋一陣,待我回西安見了闖王,定讓他給你們的親人封官加爵,我的話你們信得過信不過?”
“信得過,小的們謝權将軍!”那老營小頭領和周身三五名老營互相對視一眼,直接拍馬朝高白二人迎了上去,那個小頭領更是喊道:“爲了吾等兒孫的前程,與這些賊官軍拼了!”
其實劉宗敏壓根就連這老營小頭領的名字都忘了,其餘三五個老營雖說跟着他時間很長,卻也是忘得精光。
說這話,不過是爲了利用他們拼命保護自己罷了,等逃回去了誰還管這幾個早成屍體老營的鳥事兒。
依劉宗敏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要是真去這些人家裏看了一眼,倒是真可能“親手”幫他們照顧一下他們留下的寡婦。
“低頭!”
這些流賊老營都是一人雙馬,這時候高傑和白廣恩也已經注意到,屁股下的坐騎喘息聲越來越重,速度也在逐漸減緩,明顯是要不行了。
說來也是,這匹馬也有夠慘,本來應付一個尋常宣大騎兵綽綽有餘,可如今它卻要面對高傑和白廣恩兩員壯漢的蹂躏,能支撐這麽久簡直是個奇迹。
這個奇迹在高傑和白廣恩看來不值一提,後者心裏也明白,要在這匹馬撂挑子不幹之前找到下一匹,不然就算自己是關雲長在世,那也極有可能被到處喊殺的兵馬踐踏至死。
聽見高傑的話,他也是毫不猶豫的低下頭去。
下一刻,白廣恩隻感覺有一股陰風自脖頸上吹過,卻是高傑抽出自己插在馬兜子内的馬槍,又是一聲振聾發聩的暴喝,隔着幾步遠就直接将那老營小頭領直接刺飛了出去。
這番神力,看得白廣恩一時愣了神,繼而又是冷汗直冒。
等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卻是高傑從旁邊嚎了一嗓子将白廣恩驚醒,後者驚奇的見到,此時那高蠻子的屁股已經在新的坐騎上了。
“還愣着幹什麽,這馬要廢了!”
高傑有些焦急,心道這厮又是犯了甚麽渾,虧得還是久經沙場的邊軍宿将,竟會犯戰場上失神這等小兵都不會犯的錯誤。
情急之下,高傑也不管這三七二十一,擡腳就把手足無措的白廣恩給踹飛出去。
白廣恩回過神以後,側身和前方已經各有一個老營沖了上來,再想換馬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右側身忽然一陣痛楚傳來,整個人就這麽朝左邊那個老營撞了過去。
那老營也是沒想到這厮還有這麽一手淩空沖撞的絕活,然而此時想要閃避卻也已經來不及,壯碩的白廣恩直接将他從自己的馬上砸飛出去。
白廣恩雙腳一倒騰,穩穩的騎在這老營的坐騎上,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側身另外一個老營沖殺過來。
“接刀!”
右方高傑的聲音傳來,白廣恩頭都沒回邊将手朝那邊一握,拿住刀橫起一擋,剛好招架住了這老營的劈砍。
說起來這賊兵能混成老營總歸是有些本領,手上的勁頭不小,這全力一刀就憑一般的明軍還真夠嗆,可這些在白廣恩面前就完全不值一提。
他白大帥能混到一般這個範圍裏去嗎?
白廣恩坐穩了馬手裏又有了刀,怒火“噌”地一下子就上來了,嗎了個巴子的敢趁機偷襲老子,你能撐住五招算老子輸!
搏鬥有時候是不需要什麽技巧的,就像白廣恩現在這樣,完全是用力氣在和對方互砍,刀子砍刀子的那種,純粹是力氣和膽氣的比拼。
這老營對了第一刀雙手虎口就直接迸裂流出鮮血,這時他已經有些心虛,白廣恩雖說大的毛病沒有,可其實手上也有點發顫,主要是他在面上看不出有一丁點變化,還是那副怒氣沖沖來算賬的樣子。
再來第二下,老營就連刀都給磕飛了,白廣恩面色依舊沒變化,緊跟着就倫起胳膊要來第三下,這擱誰誰不慌?
這一慌,第三下他就橫死當場了。
說起來白廣恩真是有夠倒黴的,這坐騎反應遲鈍才察覺到上面換了主人,卻不像高傑繳獲的那匹一樣老實。
白廣恩才剛脫離危險不久,氣都沒喘勻乎,屁股下邊兒的坐騎就開始不斷尥蹶子,搖頭晃腦的想要把他從自己身上給弄下去。
高傑本來就厮殺的精疲力竭,追殺出來全憑一股氣,對上幾招之後,發現自己一個人真心莽不過精力充沛的劉宗敏,因爲這貨比自己還莽,此時已經被打的隻有招架之力。
轉頭看見白廣恩正在和一頭畜生較近,高傑頓時跺腳大罵:“姓白的,你他娘再不來,老子可就真挂了!”
白廣恩也知道劉宗敏不好對付,關鍵這匹馬他麽就犯了渾非不讓自己好過,白廣恩搞了幾下覺得不能再拖,直接一屁股跳下去倫着刀追趕過去,邊跑還邊喊道:
“高蠻子你撐住,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