冊封大典之後,會盟實際上還沒有完全結束,在這天早晨又舉行了一場閱兵。
諸多蒙古各部的王公們早早帶着自己部衆列隊到一旁,他們對此指指點點,因爲今日這事完全和他們沒關系,那是明朝在草原閱兵。
上次閱兵是在京城,來的也是一些安南、葡萄牙等臨邊國家和西洋使節,不讓這些首領們親眼看一看,崇祯總有種懷揣重寶卻無人知曉的感覺。
說白了,不當着他們的面裝波逼,總還是會被人小瞧,這波整的漂亮點,萬一日後他們遇到什麽抉擇的時候,想想今日朕在他們眼前來的這波逼,也就能知道該怎麽選了。
“皇上萬歲!”“皇上萬萬歲!”
頭一個出來的不是什麽将軍,卻是身披金色衣甲的崇祯皇帝,他手中穩穩握着寶刀,騎馬繞場一周,每經過一處軍陣,都會引得那些明軍将士舉起刀槍歡呼。
崇祯皇帝來到臨時搭建的大台子上,将雙手端平舉起,待全場寂靜時,又做出擁抱全場的勢态來,放聲大喝道:
“就讓這些蒙古的兄弟們,看看我大明将士的英姿!”
言罷,崇祯皇帝右手沖天空中舉起,猛然緊握成拳,聽着周圍爆發出的猛烈呼喊聲,繼續喊道:“朕是你們的皇帝,草原的天可汗,閱兵大典現在開始!”
由于這次帶來的兵馬太多,所以不能全部都參與閱兵,隻選出了随從出關的部分宣大軍将家丁以及禁軍精銳,總計大約一萬五千餘人。
“嗚嗚嗚”
響亮而又綿長的号角聲響起,一直靜靜列成長陣的宣大明軍步兵陣列中随即響起連綿不斷的喝令聲,開始整隊前進。
雖說各地明軍質量參差不齊,但這些選出來的全都是各将家丁,拳腳功夫不錯,而且常上戰場用命,軍饷和軍械早都發放齊全,如今也是叫人耳目一新。
受檢閱的部隊,按先宣大明軍而後禁軍的序列經過崇祯皇帝站着的台子,一直圍繞成一個大圈。
宣大明軍步騎結合,旌旗遮天蔽日,腳步聲震天動地,雖說步伐不是十分整齊,但這并不影響後頭那些“觀衆”的看法。
這一幕,已經看得衮布和碩磊等人膽戰心驚,更有一些小部落的首領們已經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口中用蒙語顫聲喊着什麽。
這還沒完,大約三千人左右的宣大明軍經過之後,張世澤頂盔披甲,騎着馬親自統領禁軍上前,吳啓華、胡海龍、常世隆三大總兵也策馬跟在他身後,個個都是一副兇狠之象。
千總李世遙等基層将官統帶着各自的部下,分成一個個小型方陣,開始有順序的經過台前,這時候角鳴聲有所變動,開始時停時續。
角鳴聲停,禁軍隊列行進随之驟停,角鳴聲起,禁軍隊列也跟着複進,如此反複,三進三停,都是行進有序,沒有絲毫亂象。
就在蒙古人驚爲天人時,全場突然角聲大作,所有步兵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猛然大呼前進,萬軍奔騰,嘩啦啦從蒙古諸部眼前經過。
“皇上萬萬歲!”
待禁軍步兵全數通過台前,角聲沒有絲毫遲緩的意思,變得更是緊而急促,後方大地顫抖,卻是萬馬奔騰而來。
無數火槍騎兵,左手握着鋼刀,右手則靈活的抽出腰間轉輪手铳,邊跑邊向前不斷射擊,前方擺着的草人頓時出現無數大洞,場内乍現刺鼻白眼,轟鳴聲顫動山谷。
急促了許久的号角聲逐漸變緩,衮布總算是松了口氣,他正在說出什麽,但後面的話碩磊已經聽不清,因爲最後過來的禁軍火器營已經百炮齊射。
更大白煙,轉眼便彌漫在場中,但各部明軍閱兵的進程沒有絲毫被打斷,他們仿佛對此司空見慣,這突如其來巨大的聲響卻讓整個草原爲之戰栗。
不少蒙古人座下的馬匹害怕的打着響鼻,有些人的坐騎甚至已經有些尥蹶子的沖動,好在他們都是娴熟的騎手,很快就将其極力安撫下來。
演習部隊繞着崇祯皇帝所在台子周圍剛好一圈,在第二圈的時候戛然而止,宣大明軍和禁軍各自整好隊形,就連站位和最開始靜待演戲時都看不出有任何變化。
演習完畢,這些剛剛冊封的蒙古各部王公們,對于明軍的印象完全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觀。
若說許多人在這之前打着看形勢保存實力的念頭,現在則是完全被大明的軍威所震驚,轉而死心塌地的效忠。
這些明軍不過一萬餘人,還是各部臨時拼湊起來的,但是軍容之強大,人數之衆多,軍威之鼎盛、軍紀之嚴明,完全讓各部蒙古首領又驚又怕。
他們的新式軍械數不勝數,在六局的共同努力下,每隔一段時間就要來一次更新換代,就連進退都是井然有序。
閱兵全程如水到渠成般,令人看得過瘾,又心中敬畏。
說起來有些可笑,禁軍步兵忽然發起沖鋒時,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火槍騎兵展示沖鋒齊射時,不少在觀摩的蒙古騎兵已經趨于崩潰。
當火器營開炮向遠方齊射時,土謝圖汗衮布和察哈爾的汗布爾尼等人更是悚懼失态,有些中小型部落的首領,幾乎已經要開始下馬逃跑和躲避。
呼倫貝爾大草原上空前的大閱,讓這些蒙古諸部的王公首領們爲之驚顫,爲之懾服,自此便是再沒有人敢心存什麽小算盤了。
整場閱兵持續了不過一個時辰,相比上次持續了數日的京師大閱兵,這次的閱兵雖然短但很有力。
崇祯皇帝借用這次會盟和閱兵,用自己的方式告訴整個蒙古的各個部落,誰才是他們真正的天可汗。
......
第四天,崇祯皇帝帶着法王劄那巴劄爾來到歸化城舊址,昔日規模宏偉的繁華塞外巨城,如今隻剩下一片的殘垣斷壁。
看到此情此景,劄那巴劄爾也是默然不語。
崇祯皇帝擡頭環視一眼,問道:“馮愛卿,這歸化城若是想要重建起來,需得花費多少銀兩?”
随軍的内閣輔臣、工部尚書馮铨一臉爲難和想不通,最後也還是小聲說道:“這...,皇上,此城都毀壞得差不多了,況且孤懸塞外,就算修起來怕也是......”
聽見這話,崇祯皇帝擰了擰眉頭,不動聲色的道:“馮卿家,知道朕爲什麽就帶你和朱愛卿出來嗎?”
見他不敢吭聲,崇祯冷笑幾聲道:“因爲其他人老是想教朕怎麽做這個皇帝,話說的都挺有道理,可朕無論怎麽做朕還是皇帝,而他們終究隻能是個臣子。”
“馮卿家,這個道理你聽懂了嗎?”
馮铨滿頭直冒冷汗,他自然聽出崇祯皇帝“愛卿”和“卿家”稱呼之間的悄然變化,一字之差,在朝廷上卻代表了很多。
更嚴重的,這一字隻差可能就要了自己全家上下的性命。
“臣聽懂了,欲建此城,臣身爲工部尚書,自當親自督建,責無旁貸!興修水利,添磚配瓦,招募工匠與民工,茲事體大,還望陛下能給臣全權!”
聞言,崇祯皇帝斜倪了他一眼,見馮铨再度肯定的朝自己點點頭,于是點頭淡淡說道:
“既然如此,重建歸化城的事,朕就全權交給愛卿了,銀子的事兒,去和戶部提,戶部若是不批,就給朕上疏。”
“銀佛寺這名字不好聽,換成歸源寺!”
馮铨連聲謝恩,又是趕緊喊谄媚笑着道:“歸源寺,有如山脈江河犬牙交錯,卻終能彙入山川大海,陛下真是聖明!”
崇祯皇帝笑了笑沒說什麽,心中卻是道:算你小子反應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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