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除的是那些早已荒無人煙的村鎮和民房,官民同心協力,在朝廷的支持下,修建出許多營房來給難民居住。
一些屯堡也開始動工,那些營房多是選址在州府縣城周圍地帶,由于官兵駐紮較近,遇事也可以得到支援。
畢竟眼下這個年頭可不太平,永平府本處的劫匪也不少,隻是自打張鼐任了指揮使,原本幾處較大的馬幫和賊匪,由于曾與他是舊識,如今都被招安。
餘下那些還在作亂的也大部分都被清剿一空,現在朝廷大軍來到,各個衙門如有神助,更是開始到處搜捕劫匪。
皇帝此時就在永平,全府安平之日想必不遠,到了那個時候,也就是他們可以随處修建營房,不必非得在城池旁邊修建的時候了。
崇祯二十年五月初七的這天,守城的關甯軍士正在閑聊。
“把總去報捷也有多日,想必早就該回來,爵爺的賞賜也該到了,卻爲何現在人都沒回來,賞賜也沒看見?就好像咱們根本沒打了這個大捷的樣子。”
這兵士說完,另一旁靠在牆上的兵士想了想,還是神秘兮兮地道:“我可是聽說了消息,爵爺不信咱們能打赢,把總大人被抓起來,消息都封鎖的嚴嚴實實。”
“既是封鎖嚴實,那你又是如何得知?”很快,就有一個兵士提出了疑問。
那人一副愛信不信的樣子,又說道:“我表哥在做百總,他來信給我說,現在山海關内已是一片戰火,原本那些高總兵和唐總兵的部下鬧了幾次事,差點就把關城給奪了下來,就連那唐通,也已經不知所綜!”
一個把總走到旁邊,正要阻止他們閑聊,聽到這話卻來了興趣,插進來說道:“不會吧,出了這麽大的事,怎麽咱們臨榆卻什麽都不知道?”
“麻二,你要是敢騙人,當心老子打斷了你的腿!”
那麻二見到把總來了,卻也沒什麽說謊話的模樣,反倒點頭道:“我怎麽敢說謊,我那表哥還說,現在關甯軍内人心都散了,有傳聞爵爺要投那些辮子兵做奴才去!”
“好家夥,我說怎麽突然被朝廷圍剿,卻是這個原因,老子可不想帶着家人到關外去做奴才。”
“這可怎麽辦?”
“媽了個巴子,說的老子心裏直犯怵,消息屬實不,到底是真是假啊!”
“兄弟們可别忘了,咱們滅了朝廷前鋒,那可是五千多條人命哪,要是投降,能行嗎。”
正在說話間,一個兵士提着長槍跑來,卻見到是在外頭撫甯衛有親舊的小六子,把總問了幾句,隻聽小六子回答說道:
“哥幾個,别打了,消息都傳開了,吳三桂要投鞑子,山海關内的關甯軍自己都打起來了,那些高總兵和唐總兵的部下也都鬧起來了!”
這時候,麻二又是肯定地說道:
“對對對,我想起來了,夏國相要投朝廷,不少兄弟都跟着反了,我在永平府的親戚也說,朝廷正在安置流民!”
“據稱是建了不少屯堡和營房,供給吃住,别打了,再打,死活不論,咱們可都要去關外做奴才去啦!”
這時候,那把總回頭看了麻二一眼,問道:“麻二,你小子什麽時候又在撫甯衛有親戚了?”
麻二腼腆的笑了笑,說道:“那都是七大姑八大姨的舊親戚去了,不過消息的确屬實,要是不對,腦袋叫把總大人摘了也無妨。”
這個時候,從另外一側跑來幾個把總,他們尋到這個把總,沒成想說的竟也是這些事情。
這些流言蜚語不知怎麽的,就在城内外傳遍了,朝廷大建營房安置流民,而且各處相繼開倉放糧,據說是皇帝親自下的旨意,戶部還在從京師調糧過來。
不僅城中各處守軍在談論,城内的縣衙和千總官廳内,各文武也都是談的火熱,這個時候衆人心緒亂飛,早沒了什麽再打仗的心思。
朝廷可是正統,就連建奴都被擊潰了,硬守肯定也守不住,一旦被破城,自己這些人可都是要被殺掉的賊首。
不過這守城千總韓能有些擔憂,前幾日自己還剛全殲了一支朝廷兵馬,用的也是不可言語的下三濫的招數。
據說那支官軍領頭的還是個參将,殺了這麽大的官兒,要是自己投降,真的能被原諒嗎。
“千總大人,城外有個自稱是山東總兵的人,正叫您出去答話!”忽然間,跑來一個傳令兵。
牟文绶今晨接到軍令,說是讓他立即拔營,率領山東軍圍攻臨榆縣,這個時候他已是準備齊全,正是要先禮後兵。
“韓千總,數日之前,刀槍無眼,拳腳無情,上頭說了,隻要你開城,前罪可免!”
“此言可當真?”
見到正在城外布設重炮,扛着雲梯準備攻城的朝廷兵馬,韓能心中投降的心思已然是占據了七八分,但他仍是有些疑慮。
“本将乃是欽命正選山東總兵官,豈能虛言妄語害你不成?”牟文绶冷笑幾聲,朝城頭喊道:
“更何況,我朝廷大軍十萬,就連攻取山海關都是旦夕之間,臨榆一地,就不要爲賊所用,螳臂當車了!”
“那...好吧,我投降朝廷,開城!”
韓能稍微想了想,見到周圍人早已沒了戰心,聽到牟文绶在衆人面前應允自己,心道也不會行此言而無信之事。
心中一塊巨石落了地,他也便毫無疑慮的命人開城。
“罪人韓能,率臨榆全城軍民,歸順朝廷,還望牟大帥能言而有信,放了全城軍民。”
見牟文绶已騎着高頭大馬來到面前,這千總立即半跪在地,懇切說道。
牟文绶看了他一眼,心道這賊厮倒是挺會演戲,他又何曾在乎過全城百姓的安危。
牟文绶沒說什麽,過不多久,見到周世錫已經率領山東軍兵士站到城頭,卸去了這些賊軍的武器,當下便是眼中一沉。
牟文绶下馬上前,一腳将跪在地上的韓能踹翻。
他面色驚恐的不斷後退,口中不斷喊着牟文绶言而無信,但是這個時候,包括原本那些關甯兵馬在内,所有人都是冷眼旁觀。
牟文绶一腳将他踏在地上,用力踩了踩,大聲喝道:
“賊子,你驅使百姓沖我軍陣,全然沒了爲人、爲臣的半點尊嚴和禮義忠孝,這是罪一;使我五千山東兒郎枉陷城外,這是罪二;從賊作亂,爲禍鄉裏,這是罪三。”
“你又殺我族弟文舉,這是私仇,于公于私,本将都該拿你這不忠不孝,全無人倫的狗賊首級祭旗,以謝聖上!”
說着,牟文绶向身後崇祯行軍方向抱了抱拳,喝道:
“來人,将他砍了,枭首城上,還有你們三個,當日也曾驅使百姓出城,對于這種無恥行徑,不但不加阻止,反是爲效前驅,全都該殺!将他們一并拉上去砍了,告慰我山東軍五千将士英靈!!”
後頭跟着的周世錫渾身一顫,大聲接令,喊道:“謹遵大帥軍令,都拖下去,就在城頭,将他們全都砍了!”
話音落地,數名虎背熊腰的山東兵軍士紛紛上前,将韓能爲首的幾人各自拎到城頭,在全城軍民的注視之下,不顧他們如何求饒,最後猛地一刀揮下去。
幾顆仍帶着不可置信神色的頭顱滾落到地上,周圍的山東軍兵士眼神中跳動着一團火,都緊緊握住了自己手上的鋼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