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來者，正在試射的那匠戶面色大驚，再也顧不得試驗，将手中的一杆短火铳放在地上，直接跪下來道：
“皇上，畢大人，這...？”
畢懋康見他實在緊張的不像樣子，也是知道他不再能做什麽事，擺擺手示意先下去，自己上前将地上的短火铳撿起來，笑着說道：
“皇上，這東西是西洋傳過來的，據說叫什麽轉輪打火槍，不過我更習慣稱它短铳。”
“轉輪打火槍？”崇祯皇帝嘀咕一句，示意畢懋康将這東西拿給自己，倒是挺精制，外貌已經很接近後世手槍，并且有兩個槍管，又有些類似後世的短噴，便是頗有興趣的道：
“短铳這個名字不錯，以後就叫大明短铳，雖說是仿制西洋來的東西，不過畢竟也将他們的轉輪打火槍改進許多，自然要有我們自己的名字。”
“皇上聖明。”畢懋良說道：“那幾個西洋人說，這東西如今在他們那邊的陣戰上都不是很普及，不過在貴族之中卻已經非常普及，幾乎是身份的象征。”
聽到自己弟弟說的，畢懋康笑着補充道：“是啊，這是那西洋人帶來的短铳樣槍，铳的兩邊都有非常多的紋理花紋，還綴着金邊，确爲貴族所用。”
“臣曾命人試驗過，這種短铳，可以單手射出，一次可以選擇齊射兩發，也可以根據情況，單兩發連射。而且同遂發槍一般，沒有以往火繩槍十分依賴氣候的缺點。”
“是東西就有缺點，短铳的缺點是什麽？”崇祯皇帝倒沒有多少興奮之情，隻是一邊把玩着短铳，一邊淡淡問道。
畢懋康和畢懋良兩人聞言都看向焦勖，他也隻好上前兩步，指着铳說道：
“陛下請看，短铳本又分外露和内藏兩種，外露的防護性差，但清理子藥殘渣較爲方便，内藏式清理子藥頗爲不便，但卻不易受損。”
崇祯皇帝點點頭，問道：“我看這件不似外露也不像内藏，是第三種？”
焦勖臉上露出敬服之相，點頭道：“陛下說的不錯，這成品是轉輪外露式，乃是臣與這兩位老先生一齊研制出來，集兩者之大成，戰時既如外露式那般清理方便，若非強撞硬擊，也不是很容易受損。”
“至于這缺點嘛，則是不夠美觀，相貌粗鄙入俗，沒有西洋貴族手中那些内藏式外有紋理的短铳看着好看。”
“來人，爲陛下試铳！”焦勖正招呼匠戶試铳，但卻被崇祯皇帝擺手制止，“李若鏈，你在錦衣衛中尋一個馬術精湛之人，上馬試铳，焦勖你且将開铳之法交給此人，朕覺得這短铳在馬上用最好。”
“在馬上使用？”焦勖自語幾句，忽地興奮起來，呼道：“陛下聖明，臣怎麽沒想到，這短铳可連射也可齊射，但相比陣戰時所用線列槍，火力略有不足，若用于騎兵，則能發揮最大戰力。”
李若鏈聞言點頭接旨，說道：“臣屬下的錦衣衛，不是駱養性那般歪瓜裂棗，馬術盡皆精湛，拳腳盡屬上乘，齊百戶，爲陛下試铳！”
“卑職遵命！”
一名叫齊昊的錦衣衛百戶應聲出列，他聽了焦勖的開火方法之後，拿着短铳看了看，便是直接翻身上馬。
錦衣衛百戶齊昊左手牽着缰繩，右手單持短铳，先是在場中駕馬迂回一周找找感覺，繼而再次經過草人的時候，忽然對準頭部猛地射出一發。
“砰——”
硝煙彌漫之中，短铳的兩連發齊射在草人身上射出兩個黑點，在齊昊策馬再次迂回的時候，一名匠戶抽空上前，興奮地喊着道：
“中了皇上，全都在頭上！”
齊昊策馬迂回的時候，果真發現這清理殘渣比之以往要方便許多，由于轉輪外露式兼有外露式和内藏式的優點，他幾乎隻需要将火槍朝下輕輕一倒，就能将殘渣清出大半。
順利腰間子藥上好之後，這次旗号換了個方向，駕馬朝草人直線沖鋒，他把草人當成敵軍，右手短铳在沖鋒時對準草人，數秒之隔，連續射出兩發子藥。
待白煙散盡，齊昊又将短铳束在腰間，迅速抽出錦衣衛佩刀，猛地大喝一聲“殺”，一刀直接将草人腦袋砍了下來。
草人的胸部甲胄處出現了兩個小洞，齊昊停在草人不遠處，驚愕的望着腰間這杆其貌不揚的短铳，這小玩意竟能有如此大的威力。
他直接下馬，喊道：
“啓禀皇上，方才卑職在馬上用铳，沒有感到任何不适，這短铳就如量身定制一般，可以一邊駕馬沖鋒，一邊發铳、換藥，發铳以後還有時間抽刀對敵，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此物，乃是應付賊虜騎兵之利器啊！”
這個時候，後方查驗的匠戶們也是一溜小跑着過來跪在齊昊身旁，紛紛說道：“頭部兩發穿透，胸部盔甲兩發穿透，請皇上過目！”
說着，匠戶們将盔甲交給錦衣衛掌印指揮使李若鏈，李若鏈見到這盔甲上的貫穿傷，也是驚異的望向齊昊腰間短铳。
崇祯皇帝看了盔甲之後，又走到後面草人處仔細看了看，哈哈大笑道：
“好，朕覺得不錯，你們三人爲國朝增添新器，立了大功，并且這種功勞與戰功又有所不同，暫先造冊領賞，若用起來得力，另有升賞！”
“謝陛下！”畢懋康、畢懋良兩人對視一眼，忙說道。
“陛下，臣還有一事。”焦勖謝恩後，卻是跪在地上不起來，待崇祯皇帝許可之後，才又是說道：
“短铳是兩仗局及各廠匠戶、匠頭合力做出，試铳過程中曾有五人因炸膛而死，還有三名匠頭日夜打制，因勞累過度而死，請陛下相應給以撫恤。”
畢懋康和畢懋良兩人有些惶恐，本來不想多說，但是見到焦勖已經說了出來，也是不好再一聲不吭，隻好附議一同跪下求情。
崇祯皇帝親自上前将他們三人扶起身，笑了笑說道：
“他們都是爲國朝效力，死于任上，死得其所，撫恤本是應該，一時忘了，是朕的過錯。”說着，崇祯皇帝回身朝内廷總管方正化正色說道：
“拟旨，這些匠戶皆視同作戰陣亡，入忠烈祠供奉，他們的親人要全都接到京師妥善安置，每月給銀兩、糧食等物撫恤，那些仍在任上的，着吏部造冊升賞，不得有誤。”
畢懋康、畢懋良和焦勖三人皆大喜過望，山呼道：“皇上聖明，萬歲萬歲萬萬歲！”
崇祯皇帝點點頭，這次倒沒有去扶，隻是轉身說道：“短铳要盡快成規模打制，第一批至少打制出來三千杆，叫倪元璐、張世澤、董琦三人到暖閣見朕。”
說完，崇祯皇帝想了想，又道：“方正化，這件事的監察事宜，就交給你内廠來做吧。”
方正化喜形于色，忙道：“奴婢謝過皇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