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來,廠衛都是天子鷹犬,如今自己的任務遠不是和西廠去争什麽地位,這等事誰幹都是幹,責任都是替當今陛下分憂罷了。
更何況,王承恩對這位天子有着特殊的感情,在某種情感上,他甚至是在把曆史上的崇祯皇帝當成親兒子。
很快,東廠和西廠在金陵城内完成交接,曹化淳借着這個差事的名頭,正大光明的在南京城增建了西廠的分署衙門,指派了西廠的掌刑千戶許強來和李有成交接。
這樣一來,西廠原本隻是在京畿一帶的勢力也算是得到較大發展。
南京城裏到處遊蕩的番子更多了,東廠和西廠各自都有在此設分署,雖然對這些商人動刑的事崇祯交給西廠,可其它的大局上,卻還是要靠眼下正如日中天的東廠來辦。
西廠雖然在金陵建了分署,但還沒有自己的廠房,這可是個大事。
不得已之下,許強和南京刑部打了聲招呼,将原本太平門外刑部大牢裏的犯人轉移,想要暫時借用爲南京西廠分署的牢獄。
剛剛到金陵的許強也壓根沒把心思放在刑部同意不同意上面,說是去問問,實則卻是直接帶着西廠番子去牢獄強搶,無可厚非,那也算打了招呼。
盡管西廠的名頭不如東廠,可起碼也是廠衛之一,南京的刑部尚書根本沒有實權,怎麽敢說個不字。
對于許強來說,“借用”南京刑部大牢這根本就不算個事兒,自打來到金陵,他滿心都已經放在如何能讓這些财閥開口上了。
許強自然明白西廠底子不如東廠,反正這些商人日後都是要處死的,爲了起到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效果,決定提前砍幾顆頭立立威。
蔣征和趙滿要殺一個,許強考慮很久,覺得這蔣家和關外鞑清做生意比較多,而且又都是茶馬大利,暫時留着日後說不定有用,這才決定先拿趙家和其餘七八家開刀。
現在的金陵城,每天都是廠衛在到處抓人,西廠自然不敢落後,剩下那些人犯和蔣征被統一關押在一見大牢房,用西廠番子的話說,就是騰出地方給其他将要被抓進來的商人留着。
“說!你說不說,不說大爺我可要繼續動刑了!”
“嗎了個巴子,敢和皇上作對,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許強看着眼前被抽打皮開肉綻的蔣征昏死過去,手指輕輕一搖,旁邊的番子動作也快,直接擡起一盆涼水從頭倒下去。
蔣征慘嚎幾聲醒來,許強倒也沒多問什麽,就隻是示意手下番子一直打,什麽皮鞭、木棍和小刀,都給這厮來上一遍,直看得其餘商人心驚膽顫。
待這蔣征馬上再度昏死過去之後,許強才是坐在一張黑色木凳上,看着他淡淡說道:“姓蔣的,說吧,都有誰讓你們把貨送到關外了?”
“都有誰跟你們做過鞑子和倭人的買賣,說出來就免了皮肉之苦!”
其餘商人心裏都清楚,這蔣征雖然心黑,但壓根不是什麽硬糙子。
剛才那一頓好打早就讓蔣征求饒不已,隻是這西廠的人做派和東廠不同,東廠是邊打邊問,問不出來再動大刑伺候繼續問。
西廠倒好,這些番子身上穿的皮跟東廠不一樣,用的制式兵器也不同,進來之後連問都不問就直接開打,用皮鞭一頓好抽之後緊接着就是用木棒往死了敲。
在你三番兩次昏死過去之後,又開始抽拔指甲,讓你備受煎熬的同時就是想說,都根本不知道對方要知道什麽。
相比東廠正兒八經的動刑審訊,這西廠番子的做派,怎麽看都像是堂而皇之的公報私仇。
仔細想想也就釋然,畢竟西廠短命的很,雖然存在的時候短時間内發展超過了東廠,但卻被财閥們聯合官員給玩了出關門大吉,崇祯朝再給建出來,算得上撥開雲霧見青天,番子們自然要好好招待昔日的“故人”。
蔣征平日富貴慣了,就連走路都懶得自己動彈,顯然是承受不住這等粗暴至極的抽打,粗喘幾聲說道:
“兩京二十四衙門、各州府道都有我們的人,想送區區一些貨物出關給大清倒輕而易舉,隻是不知許千戶要問的,是哪處的衙門,是哪裏的關口?”
“大清!?”
許強聽到這個稱呼頓時怒罵一聲,拿起身旁皮鞭一頓狠抽,直抽的蔣征滿地打滾高喊“是鞑虜”才肯罷手。
坐下之後,許強開始細細回味蔣征方才的話,心中是驚心不已。
照他這麽說來,光這蔣家就在朝廷上下乃至各處州府衙門都有幫攜之人,是不是在诓騙自己?
許強不動聲色,實則是有些不信,從身旁番子處接過紙筆,冷笑一聲道:“說吧,一個一個說,小爺有的是時間陪你玩!”
待将半死不活的蔣征帶下去,看着滿滿三張大紙的名字和官位信息,其中甚至有幾個招惹不起的龐然大物,許強倒吸口氣,說道:
“咱們從東廠手裏接過來的,是個誰都不願意做的差事!”
“不會吧...”一旁百戶聞訊趕緊拿過紙一張張的看,喃喃道:“衡王、潞王、福王,這這這,這怎麽可能??他們可都是皇親國戚!”
他才剛說了幾句話,許強便趕緊上前堵住他的嘴巴,歎氣恨道:“這些王爺算個甚麽皇親國戚!他們幹的那些事兒,那可都是把大明朝絕路上逼啊。”
“咱們怎麽辦,這事兒報還是不報?”百戶問道。
由于涉及人物身份太大,大到超過這些番子的想象,許強和這百戶一時都做不好主,兩人計議一陣,決定問問其他人再說。
說不定是這蔣征臨死亂咬,想讓當今皇帝和皇室自相殘殺的伎倆。
然而他們兩人錯了,分開詢問之後,按那些商戶說的,雖然涉及官員大部分都有不同,但有一個群體卻驚人的相似,那就是大明朝赫赫的皇室貴胄!
這些皇親國戚之中,僅是與商戶同流合污以賺取巨額利潤的王爺就有不少,這還沒包括其餘衆多的驸馬、國舅、國丈等一些人。
許強拿着手中名單,渾身都在發抖,自己這是趟了什麽渾水,自己究竟是偶然之間問出了什麽樣的驚天大案!
這種事,僅一個西廠衙門是不敢做主的,當天夜裏許強便親自前往東廠南京分署去找李有成,将消息告知後,李有成也是不敢相信。
按他的想法,這些可是大明朝的皇親,不去幫着本朝,爲了那丁點利益跑去和關外做交易,那不是腦子被驢踢了嗎,鞑清入關還能給他們好處不成?
兩人都懷疑這是那些商戶聯合使出來的障眼法,商量一陣,又将這些商人轉移到東廠大牢用東廠的特殊方式單獨各自審訊了一次。
然而讓李有成和許強難受的是,西廠和東廠這兩次動刑審訊得到的結果幾乎相同,那五位王爺的鼎鼎大名,依舊在李有成拿到的名單之上。
相比這些皇親國戚,其餘官員密密麻麻的名字就根本算不上什麽了,李有成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無奈和不知所措。
從前暗自鬥争的兩個人根本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一下子又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交與不交,這是非常難的一個決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