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謙益見到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的李有成與他手下的番子們,當即冷笑幾聲,今日在場的可不隻是他自己,又有甚麽好怕!
“哦?老夫居家已有數日,是大門不出,二門未邁,何罪之有?”錢謙益呵呵笑一聲,坐在原處,靜觀其變。
聞言,李有成盯着錢謙益仔細瞧了幾眼,直看得他渾身發毛,這才是嘿嘿冷笑幾聲,道:“好嘛!怪不得人說你東林人士喜好表面功夫,如今看來,卻是不假!”
“放肆!”聽到這話,錢謙益面色突變,手砰地拍在桌上,大聲斥道:“小小千戶,竟敢在諸多朝廷重臣勳戚面前如此不知尊卑,成何體統!”
“難不成,就因爲你是東廠的人,就能爲所欲爲?”
李有成看周圍各個大人物們似有氣動,尤其是魏國公徐文爵,看樣子像馬上就要出面替錢謙益說辭,當下忽然有些猶豫。
不過轉念一想,魏國公算什麽,東林黨又算什麽,就連京師的滿朝公卿都對皇上畢恭畢敬,自己有皇上做靠山,後面又有神武軍随時鎮壓,還怕這些歪瓜裂棗?
眼珠滴溜一轉,李有成卻是接着話茬,毫不忌諱的說道:“錢謙益,今兒你可算說着了,既是東廠,自然可以爲所欲爲!”
“你——!”錢謙益橫眉冷對,一時氣堵。
其餘人聽到李有成的話,也是紛紛憤怒的聲讨,不過已經邁出一步的徐文爵,聽到這話後卻暗自又把腳縮了回去,就連到嘴邊的話都咽下肚中。
在他看來,此人不過是個小喽啰,敢如此說話定是有所依仗,東廠最大的是王承恩,那王承恩的靠山是誰,正是當今天子。
在文官們看來,這些番子就和那昏君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一個不要臉,那是一整批都不要臉,面對這種無賴,慣用的伎倆倒一時行不通了。
就像這李有成,自打來金陵搞什麽東廠以外,迫害了多少無辜的文官士子,可是有馬士英和周經武等人照應,文官們也就隻能咬牙切齒的恨着,根本不能怎麽樣。
此時李有成這種話都能公然說出來,也見再扣多少頂帽子人家都是毫不在乎,根本任何禮義廉恥之心都沒有了,那還有甚麽好說的。
聽着周圍議論聲愈來愈大,番子們也是有些警惕,也是暗自将手握在刀把子上,見狀,李有成踏上前一步,将帶有血迹的刀直接摔在地上,冷冷道:
“諸位大人、公候們,小人這裏公務在身,就不行禮了。”
“京城稅務司、鹽務司衙署爆炸,損傷慘重!皇上震怒,滿朝皆驚。經我東廠查實,确爲錢謙益所爲!”說到這裏,李有成倒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反正已經得罪了,倒不如得罪到底。
他冷笑指着一幫圍在錢謙益身邊的東林黨,繼續說道:
“陛下已經下旨,夷錢老賊十族,本大爺好心勸你們一句,還是少關心别人的閑事兒,因爲你們這些人一個都跑不掉!”
“至于其他人,閑着沒事兒想要趟進這趟渾水的,小的想攔也攔不住,不過這事兒沒完!朝廷那邊兒後續自然有個說法,這就不是小的們能管的了。”
說完,李有成拿出崇祯親筆書寫的駕貼,正色喊道:
“皇上旨意,錢謙益拉到南京菜市口淩遲,你們中有誰,還想再跳出來辯駁的,一概同罪!還有誰想被夷平十族的,可以出來了!”
“這這這......”
聞言,足有五六十人的東林大佬們紛紛癱軟在地,不少人都求救的看着錢謙益,連道:“錢老救我!”
“錢老,您快拿個主意啊!”
“且慢!”錢謙益腦子轟的一聲,他看着李有成手中駕貼,忽然擺手大喊一聲,又道:“駕貼拿給老夫一觀!”
“觀就觀!”李有成呵呵一笑,也沒多想,随手把駕貼給過去。
錢謙益打心眼裏都不信昔日那個依附東林鏟除閹黨的崇祯小皇帝,竟然有底氣能把自己夷十族,他可知道老夫的十族究竟有多少人,那是全天下的東林,他沒有這個膽子!
可是當他看了一遍又一遍,這駕貼甚爲正規,不僅内閣蓋印,就連京師刑科佥簽、各道禦史署名等俱是應有盡有,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
最終錢謙益還是不敢相信這上面寫的就是事實,身子都在篩糠般的抖動,再沒有方才倚老賣老的姿态。
其餘東林黨心情緊張之下,也是紛紛哄搶拿來觀看,看過後,又是感覺天昏地暗,哭嚎一片,連喊昏君、暴政,雲雲此類。
東林黨官員看完之後,駕貼被發放到衆人手中傳閱,徐文爵看過後,更知事已不可爲,面對錢謙益的目光,膽虛躲閃不敢直視,内心恐懼。
隻見駕貼上輕飄飄寫着一行小字。
“茲令:自後駕貼徑發東廠刑事千戶李有成,就近迅速拿人用刑,不必概候科簽,以防輕洩。提督秉筆司禮内監之請也。”
其實東廠拿人根本不用出示駕貼和皇帝口谕,也不必解釋甚麽緣由,從來都是想拿誰就拿誰,可能是考慮到此次關系重大,王承恩将一切都考慮在内,根本沒有給東林黨任何翻盤和反抗的機會。
“錢老?沒話說了?好,給老子帶走!”李有成嘿嘿一樂,渾身都是耀武揚威,可經過方才的事之後,周圍人也是根本不敢多說什麽。
“家仆何在,快來護主!”
此時的錢謙益,顯然已經是狗急跳牆,不斷掙脫,又是連聲呼喊。
家主蒙難,家仆自然不都是白養活的,管家立即帶着不少家仆拿出平日私藏的刀槍沖上前和番子們打鬥在一起。
李有成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番子也隻帶進來十幾個,當下有些心驚。
雖然對付這些三腳貓功夫都沒有的家仆番子們能一個打幾個,但對方人數實在太多,起初番子就被偷襲死了幾個,再加上場面混亂,各個文官争相上前,更是讓他們不斷受挫,逐漸敗退到院子裏。
文官們将李有成和番子打出府外,正當他們以爲重見天日的時候,卻見到一身盔甲的周經武已經帶着神武軍兵士包圍了整個府邸。
看到這一幕,周經武笑了笑,有些佩服的對身側的馬士英說道:“天官所料不錯,錢謙益果然在府内私藏了兵器,真是高明。”
聽到這話,馬士英微微一笑,心中有些洋洋自得,擺手說道:“不敢不敢,平定這些亂賊,還得靠都督麾下神武軍才行,某是文官,提不動刀槍。”
“哈哈哈,天官明白就好!”周經武哈哈大笑,肅穆問道:“鄭千總,錢府生亂,該當如何?”
一名身穿甲胄的千總聞訊跑過來,揮手下令喊道:
“神武軍奉旨平亂,手持兵械者,一概視同亂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