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多爾衮完全不想自己稱帝,那根本不存在。
可畢竟時勢不允許,以豪格爲首的兩黃旗貴族,還有以濟爾哈朗和代善爲主的老舊派王公大臣,哪一個都不希望他多爾衮來做這個皇帝。
不少王公貴族雖然平日表現異常尊敬,但暗處又不知又多少雙眼睛在虎視眈眈。
這些黃台吉遺留下來的老舊勢力就是莫名的禍患,若是不将其連根拔起,多爾衮擔心遲早有一天會生變,可要想做到這一切,沒有在八旗内更高的權威根本難以實現。
去年入關一無所獲,自己雖然平定了金、複兩州漢人的叛亂,但那畢竟是自家鬧劇,根本算不得甚麽功勳,再加上今年兀良哈諸部的向背,更是讓多爾衮一度處在風口浪尖上。
此時的他,急需一場可以穩定地位的勝利,不然豪格勢必要拿這些事來說話,到時候自己百口莫辯,免不得又要開始火拼。
議定之後,多爾衮在第二天早晨便是帶着兩白旗的王公大臣進宮“面聖”。
布木布泰和福臨形同傀儡,但卻又不完全是傀儡,布木布泰和多爾衮本人之間糾纏不清,這些事像豪格、代善等人心裏都明白,隻是沒有多說。
攝政王和皇太後有一腿,那當今皇上到底是誰的骨血?畢竟是關乎皇家顔面,這都是不好聽也不好說的事兒,沒誰有那個膽子和想法。
鞑清的這個皇太後算是頗有成見的女子,雖然屈身于多爾衮,但卻與多爾衮貌合神離,常做一些與他利益相背離之事,可見并非真心實意。
多爾衮帶着這麽多人前來,目的正是逼迫他們兩個退讓,福臨彷徨無計,布木布泰也是毫無辦法,隻得讓福臨加封多爾衮爲揚威大将軍,率領八旗軍隊再次入關。
由于多爾衮在沒有告知其他人的時候就已經在私自調集軍隊,所以鞑清兵馬幾乎在當日就集結完畢,這次清軍采取的還是老路線,從喜風口入關。
這次多爾衮依然選擇從喜風口入關也是有自己的考量,首先按往常來講,這附近基本沒有什麽明軍駐守,入關相對容易,其次喜風口外圍便是朵顔地界,順手能先把朵顔收拾了,爲自己留下退路。
朵顔一帶對于崇祯皇帝來說是留之無用,棄則可惜的地方,畢竟是在關外,要想長久守住,不遷徙漢民是根本做不到的,單這一項來說就是個大工程。
就算遷徙過去了,現在的明軍野戰也根本打不赢清軍,更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買賣,最後最可能的結果,就是朵顔一帶沒有守住,反而失去了大批的百姓和兵士,怎麽算都是弊大于利。
可換個角度來看,朵顔一帶的兀良哈三衛,卻是多爾衮的必争之地。
吳三桂現在對鞑清态度依舊不明不暗,現在多爾衮隻能确定他有自己的小算盤,并不是死心塌地忠于明國,除此之外,卻也看不出來吳三桂投奔鞑清的決心有多麽強烈。
就這樣看來,此次指望吳三桂能火種送炭、主動獻關顯然是癡人說夢,更可能因此提早暴露行蹤,進而多爾衮也就隻有一個選擇:從邊牆入關劫掠京師,出一出這口惡氣。
一提起入關劫掠,這些鞑清的王公大臣們甚至比去年入關争奪北京城還要更加精神起勁,現下在鞑清内部,進入大明作戰可是貴族們人人争搶着随軍的好差事。
看似龐然大物的大明帝國如今就好像一隻肥胖到走不動路的肥羊,隻要有領兵出征的機會,就肯定能在這肥羊身上切下肉或是拔下羊毛,從而拿到前程,得到升遷。
甚至于,一些領兵的貴族根本不需要親自提刀上陣,明國軍隊的戰鬥力他們許多人都見識過,很多時候,下幾道命令後等着前程飛到手上就行了。
用那些漢人地話說,如此簡單的事情,自己又何樂而不爲?
離開盛京境内之後,多爾衮與朵顔一帶殘留的清軍會合,第一步就是向還留在這裏的兀良哈諸部傾斜心中怒火。
包括翁牛特部和已成一盤散沙的烏齊葉特兩大部在内,幾乎所有還留在朵顔地界的兀良哈部族都慘遭清軍屠戮,死傷數以萬計。
在清軍毫不留情的逼迫之下,一部分沒了家園的兀良哈人選擇逃入關内投奔已經歸順明廷的兀良哈本部,另一部分人則離開生存多年的家鄉遠走戈壁,前往土默特和察哈爾草原散居。
多爾衮用血腥手段激起了清軍的好戰心,緊接着又把察哈爾一部分的部衆遷徙于此,設置新的都統,将朵顔地區徹底納入版圖之内。
在出兵後的一個月之後,多爾衮來到喜峰口關城下,卻見到了不同尋常的一幕。
此時的喜峰口已然不是前些年最後一次來時候記憶中那樣,原本破舊的關城得到修繕,看起來堅實無比,原本城頭飄揚的老舊大旗也被換成了嶄新的玄鳥旗,象征着大明。
除此之外,關城之外又立着拒馬,挖了長長一道壕溝以及各種防禦工事,城頭上守衛的明軍雖然不多,但卻精神不錯,沒有最初那種萎靡氣息。
今年在太原投降朝廷,原本是大順旗下分守太原的武威将軍蔺養成,他雖然也算是跟李自成征戰南北,見過大陣仗,但卻從沒有和關外清軍交過手。
本身就對吹成神乎其神的清軍心有忌憚,到任之後也明白此地得失與否與自己身家性命相關,一直都是謹慎小心。
蔺養成畢竟是窮苦出身的屁民,雖然身爲鎮守主将,但卻根本沒甚麽上官架子,親自帶隊修繕關城,親自動手挖掘防禦工事。
甚至于在崇祯十九年的七月份,他還不止一次的向撫甯城内永平知府衙門投遞文書,說城關上的火器和将士盔甲太過老舊,要求下發新的制式裝備,不然根本難以守住喜風口。
當然了,他的這些文書知府看過之後就直接扔到一邊兒了,喃喃道:“什麽東西!本來就是個流賊降将,還指望本官能給他甚麽好處?”
說起來,這流賊還簡直是天真,皇上讓他去守那可有可無的喜風口,那是壓根就沒指望能守住,說破天也就是皇上給蔺養成扔到必死的地兒來個借刀殺人罷了,自己給他物資還不是浪費。
這物資給過去說不得過不了多久就會被鞑子搶去,到時候還不是給鞑子做了嫁衣,再說了,要是把物資給他,這厮再反了怎麽辦,流賊可都是沒心沒肺的玩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