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點頭準許,大赦斯民,普天同慶,與民共樂。
“...四方流賊,一律解散,不咎既往,若有迷途不返、執迷不悟者,将遣朝廷百萬雄獅,一體剿絕...”
大赦天下說的好聽,但其實并不是把犯人一股腦全放出來,尤其是當下這個時局,那些已經抓進來的流賊若全放出來,天下還不得因此再次大亂。
這次崇祯皇帝的大赦天下,實際上隻是爲了籠絡人心之舉,屬于恩旨,範圍小而且力度不強。
根據朝廷規定,此次特赦的犯人需得要地方州府衙門的官員上呈到布政司,再由布政司遞送通政司,通政司上交到刑部,刑部拿到案底後重新審核,将需要赦免的名單拿到冬暖閣,得到崇祯皇帝批複準許之後,才能得到赦免。
這一整套的程序下來,按照常理來說,沒有半年也要數月,外地犯人想要因皇帝得龍子而得到赦免,起碼也要到崇祯十九年下半旬去了。
自崇祯十七年以來,由于崇祯皇帝事必躬親,軍政大權一手掌握的情況來看,上下高效還是低能,完全取決于皇帝本身。
往常崇祯皇帝看過程繁瑣的事務,一般都會大手一揮将繁瑣的步驟簡便化,如今這等大赦天下的事喊得響亮,但過程卻依然繁瑣,可謂發人深思。
當然,京師的犯人可能會快一些,畢竟是近水樓台先得月,最近幾月可能就會陸陸續續的釋放。
好景不長,崇祯皇帝正在滿臉欣慰和寵溺的看着自己這兒子的時候,一名太監慌慌張張,不合時宜的快步走到門外。
這小太監剛到門前就被聞訊趕來阻攔的李春擋住,“哎哎哎,說你呢,叫什麽,沒見皇上正樂呵着呢?閑雜瑣碎的事務,還是放到暖閣去吧。”
“李公公,小的叫王安,是司設監的。”這喚做王安的小太監見到是直殿監掌印李春,也是恭恭敬敬說道:
“這事兒非同小可,小的也是沒法子,怕耽擱了大事。”
李春想起前不久王承恩和李若鏈瞞報那件事,心裏也在敲鼓,心道皇上最恨的就是欺下瞞上,想想也是問道:
“這麽着,你和咱家說,咱家去禀報皇上。”說着,見王安面色猶豫,吞吞吐吐,李春當時面色一變,訓斥道:“怎麽,你還怕咱家搶了你的功勞不成?”
“咱家這是在保着你,這個時候去上報,咱家不會有事,但若是你去了,皇上說不得就一句話把你給咔嚓了,到了那個時候,哭都沒地兒去。”
“這...”
王安心中和明鏡似的,但也是無可奈何,還是附耳貼上去悄聲說話。
“還有這檔子事兒?”聽完這話,李春面色一變,變得有些焦急,說道:“行了,你可以回去了,咱家這就進去把這事兒禀報皇上。”
不多時,李春來到宮内,看着其樂融融的帝後三人,也是暗自咽了口唾沫,硬着頭皮喊道:“啓奏陛下,前往登萊平亂的楊總兵有折子回來了。”
“怎麽樣,楊禦藩是不是将那巡檢司剿幹淨了,如今可是回到三屯營中?”崇祯皇帝抱着朱慈灼,頭也不回的笑着說道,似乎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呃...”李春一時啞然。
崇祯皇帝沒聽到回話,回頭看見神情猶豫的李春,心下便知登萊出事了,周皇後見到崇祯皇帝臉色變了,也是督促說道:
“陛下,軍國大事爲主,快去看看吧。”
崇祯皇帝将朱慈灼放到周皇後手上,最後看了一眼,頭也不回的跟着李春出宮前往冬暖閣議事。
“砰!”
看完兩道折子,崇祯皇帝直接一把将其擲到地上,呵呵笑了一聲,說道:“很不錯嘛!這登萊兩府當官的都是以下犯上、目無君父的賊子,這次也好徹底清剿個幹淨。”
“朕昨日在诏書上就說過,若有迷途不返、執迷不悟者,将遣雄獅一體剿絕,陳洪範、張嚴好大的夠膽,因爲自己有昔日孔有德他們的能耐嗎?朕就不信了,小小的登萊,還能翻了天不成!”
聞訊而來的一衆帝黨都是面面相抵,次輔蔣德璟出列道:“陛下息怒,此時臣等監察、任人不利,也有責任,待今日出了暖閣,臣便與閣老魏大人召集閣臣連夜拟出個章程,盡快解決登萊的亂子。”
臣子們紛紛點頭,就連張世澤、王永恩在内的一批勳戚們也是不例外,崇祯卻冷笑道:“召集閣臣拟定章程就不必了,此事朕已有定議,李鳳翔。”
李鳳翔聞言,心中一邊叫屈,一邊趕緊躬身道:“奴婢在。”
崇祯皇帝一拍桌案,道:“傳朕旨意,調張存仁、牟文舉前往登萊協助楊禦藩平亂,何騰蛟的母喪也該過了吧,調他到登萊任巡撫,李鳳翔,到了那兒,給朕好生旁敲側擊一番,讓他們明白明白事兒,不要胡來!”
李鳳翔點頭道:“奴婢明白,陛下放心。”
“還有,王承恩,這段時間你東廠的人馬也多朝登萊和山東派一些,南京那頭就讓李有成先搞着,你主要是把東廠在山東和登萊的分署建起來。”
“若是民間有甚麽風吹草動,或者其餘官員、軍将有此類事件萌芽,不必怕朕震怒,直接通報,朕準你深夜入宮上奏!要防患于未然,這等事在國朝不是頭一次發生了,決不能再有下一次!”
崇祯皇帝看向王承恩,說話的時候好像忽然想起什麽來,補充道:
“對了,陳錦那厮押到京師以後就不必會審了,也不必經過朝堂,直接給朕押到菜市口剝皮楦草,三族誅盡!”
“至于那個陳洪範,朕念他曾爲國朝建有功勳,平定之後,便隻殺其本人,子女家人均不再株連,那個喚做張嚴的,十族夷平,跑了一個,朕惟你是問!”
這次捅出這麽大的簍子,王承恩心底十分愧疚,當即便是打着包票說道:“陛下放心,老奴這次親自去一趟山東,按名單抓人,一準跑不了!”
聞言,崇祯皇帝消了氣兒,冷哼道:“你就不必親自去了,京師廠衛的事還離不開你。”說話間,看到周圍臣工唯唯諾諾的模樣,崇祯又是無語不已,說道:
“張嚴此等地頭蛇一般的人物,平日與京師是八竿子打不着,如今竟也能鬧到朕的暖閣中來,而且還在山東搞出了這麽大的動靜,足見汝等辦事之不利,監管下屬之不嚴!”
“汝等回去之後,限兩日之内給朕寫出一份檢讨,自陳罪狀,寫不出來的,以大罪論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