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城上幾束濃煙沖天而起,透着城門洞口處向城内看去,就能見到滿街的屍體和雜亂的貨物,而且還有許多屍體倒在城門前,屍體上插滿了箭支。
前來奉命進剿的漢軍鑲紅旗固山額真石廷柱面色動容,說道:
“看此情景,似乎是當時被亂兵圍追堵截,最後走投無路,全部被殺死在這裏,究竟是什麽人有如此大的膽量?”
“必是周思昭無疑。”策馬在一旁的洪承疇也是面色唏噓,指着屍體說道:“固山額真您看,這些屍體有什麽特點?”
石廷柱不明所以,問道:“洪先生有什麽看法?”
對于洪承疇這個人,不論現在還是以前,石廷柱都是非常佩服的,更别提如今其身受攝政王多爾衮的信任,每逢重大決策,幾乎都是在場,但就是不知道爲何還沒被委以重用。
洪承疇也注意到這個建奴固山額真對他的畢恭畢敬之情,當下并沒有什麽異樣,神色如常道:
“很簡單,固山額真難道沒發現,死的全部都是旗人嗎?”
“洪先生所說...頗有些道理。”聽見這話,石廷柱回身去看,再加上入城探馬的回禀,這才發現屍體全都是大大小小的旗人。
石廷柱深知多爾衮的脾性,面色有些懼怕,“洪先生,若是被攝政王知道了在金州發生的事,在下怕是難以保全,該如何脫身?”
洪承疇心中一動,附耳說了幾句什麽,石廷柱則是面色大喜,再沒有什麽擔憂之情,揮手示意下令大軍入城清理屍體。
不知爲何,石廷柱雖然明知亂兵并未走脫多遠,但卻并沒有急着派兵追捕,進城之後隻是忙于收拾屍體,吩咐屬下将這些凄慘的屍體妥善安置處理。
洪承疇獨自走到城頭,看着抱在一起的兩具屍體,又望向大明京師的方向,伸出手将周思昭并未閉合的雙眼撫合,似乎正在想着什麽。
“洪先生,上邊兒看什麽呢,下面有事要問您!”
正在此時,後方傳來石廷柱的叫喊聲。
洪承疇驚覺自己方才失色,鬼鬼祟祟的朝周圍看幾眼,發現并未有人看見自己的動作才是松了口氣。
“來了來了,老夫這就下去。”
洪承疇深呼口氣,整理儀表後從容走了下去,就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
......
紫禁城,崇祯皇帝正在冬暖閣和一個來自朝鮮的人商讨國事,周皇後卻在後宮接見一個來自民間的女子。
司禮太監李鳳翔前段時間東奔西走,到處跑腿頒旨,去甯武關‘發饷’那次本以爲是個好差事,後來被東廠提督王承恩面對面警告一番之後,發現這是關系到國朝存亡的大事,也就不再敢動什麽手腳,一路上都是老老實實的辦差。
當然了,貪是貪肯定要貪點,太監都是這個樣子,就算李鳳翔裝模作樣的說不要,那些各地的文官武将也還是會死命的往他手裏塞,這也是人之常情。
自己吃肉也好叫人家喝湯不是,崇祯皇帝對自己手下鷹犬們的動作不是不知道,就因爲明白這個道理,加之今後對付文官還用的着他們,隻要貪的不是庫銀,向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對于李鳳翔來說,前半年在宣、大、京師幾地來來回回的辦差,那是真的又累又苦,但他還是任勞任怨的把正差全都辦完了。
事到如今,這大事小情基本上也沒什麽是李鳳翔能再幫得上忙的,不趁此機會爲自己拿點銀子花花哪兒成。
早在五月份的時候,就有一個鎮撫司的錦衣衛千戶喚做高文彩的找到李鳳翔頭上,雖然說銀子不多,但對于司禮太監來說,這實際上就是說句話的事兒,白拿的銀子爲什麽不要?
李鳳翔受人之托,所以才挑了個崇祯皇帝議事的功夫将此女帶到宮裏來。
周皇後也是精明的很,何曾猜不到這狗奴才的心思,但和崇祯皇帝一樣,她也不會明說出來什麽。
“皇後,奴婢這就告退了。”李鳳翔和周皇後簡單介紹了此女的來曆之後,便是急惶惶的要下去。
開玩笑,自己還真是慈悲爲懷。
這趟收的銀子本就不多,這一會兒說的話都應該多收費,再留下去這萬一出了什麽茬子再把自己搭進去就不好了。
“嗯,下去吧。”
他在擔憂着什麽,周皇後固然明白,心道也沒必要做過多爲難,畢竟這奴才還是替皇上辦事得力的鷹犬。
“你且擡頭。”
周皇後身爲大明國母,自然是對這等即将打入教坊司爲妓的俗人女子看不上眼,語氣中帶有明顯的輕視。
等這女子含羞擡起頭來,周皇後見到了卻也是驚爲天人,張大眼仔細瞧了兩眼,才是自語道:
“好個狗奴才,此女的姿色還真不錯。不過可惜了,畢竟是給人爲妻,又是獲罪之身,怎能做我大明的皇妃。”
說到這裏,周皇後收回目光,用一種居高臨下的語氣問道:“顧媚,那龔鼎孳被皇上斬首示衆,你可有怨言?”
“回皇後,民女不過是一介弱女子,就算有怨言,又有何妨?”
“放肆!”周皇後立即一拍鳳案,冷哼又道:“皇帝陛下聖明,那龔鼎孳所犯刺帝大罪,乃罪有應得,可知按律你當如何處置?”
“小女子不知。”顧媚似乎是被周皇後忽然間的震怒吓到,這次的回答異常老實,态度也頗爲恭順。
“按律你是從犯,該充入教坊司爲妓。”周皇後看見顧媚态度的轉變,也是頗爲滿意的點點頭,又上下打量她一番,說道:“不過你這美人兒的姿色十裏罕見,就這麽香消玉殒也實在可惜。”
“坤甯宮尚缺一琴女,這樣吧,教坊司你便是不必再去了,且先跟在本宮身邊,琴棋書畫可是有所精通?”
顧媚聞言神色一動,暗自攥緊拳頭,說道:“民女舊時曾在秦淮爲歌女,皆是略懂一二。”
周皇後‘嗯’了一聲,點頭說道:
“如此甚好,秀梅,帶顧媚下去好生安排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