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北京的崇祯皇帝聞報大喜,于第二日舉行朝會,通谕九邊。
爲提振士氣,崇祯皇帝破格提前叙功,加山西總兵周遇吉爲太子太保,犒銀二十萬兩,由司禮監秉筆太監李鳳翔專程發至甯武前線。
緊跟着,崇祯皇帝旨意下達至宣府鎮城,以司禮監秉筆太監張國元爲欽差,出缇騎先發饷五十萬兩,嚴令宣鎮總兵王承胤在六日内集結兵馬馳援甯武。
消息一經傳出,官軍随之士氣大振。
李自成先逢白廣恩背叛,智囊李岩又被擄走,胸腹之内早就是憋着一股氣,如今又橫遭周遇吉暗算,無故損失一員大将和幾千兵馬,更加怒不可洩。
周遇吉此舉,就好像是狠狠地抽了大順軍所有人一記響亮的嘴巴子,竄天猴被殺當日,狗急跳牆的大順軍便開始對甯武關開始了瘋狂的進攻。
大同總兵白廣恩負責把守甕城,周遇吉則是親鎮關城,激烈的喊殺聲在甯武關上空持續了足足數日,任城下流民屍骨堆積如山,甯武關亦是巍然不動。
這第一次交鋒,最終以大順軍損兵折将敗退回陽方堡紮營而告終,但可以預料的是,等李自成喘息過後,下一次進攻更将是疾風驟雨。
......
關内混亂一團,關外的鞑清内部也并不平靜。
奴酋皇太極于崇祯十六年八月初九在盛京清甯宮猝死,可是讓天下人開心了一把。
由于老奴酋生前未立嗣子,鞑清内部一場皇位争端的鬧劇便是不可避免的發生,亦如萬曆年間大明發生的國本之争。
某種意義上來說,鞑清當時正處于曆史上最虛弱時刻。
代善的兩紅旗勢力已經遭到削弱,他本人也是年過花甲,早已不問朝政。
代善諸子中的嶽讬已死于天花,薩哈廉也早就病死,剩下的碩讬不爲代善所喜,乃是一介莽夫,又沒有任何才能。
滿達海則初露頭角,在八旗之中還沒有什麽發言權。
但以代善的資曆和兩紅旗的實力來看,其态度所向卻能左右事态的發展,甚至是起到決定性作用。
從利害關系而論,鞑清中兩黃旗的王公大臣都希望由豪格繼位,以繼續保持兩黃旗的優越地位。
一方面來說,豪格在天聰六年已晉升爲和碩貝勒,崇德初年便晉封肅親王,掌戶部事,與幾位叔輩平起平坐,八旗之中的威望不下于多爾衮。
另一方面看,奴酋皇太極還沒死的時候就已經把正藍旗奪到自己手中,眼下他已經死翹翹了,正藍旗自然而言就落到了豪格手裏,所以這三旗的貝勒們必然要擁戴豪格繼位。
多爾衮是皇位另一個有了力的競争者,手握兩白旗且不必說,就連正紅旗、正藍旗和正黃旗中也有相當一部分鞑子的宗室暗中支持,這就更使他如虎添翼。
還有一個人也不容忽視,便是鑲藍旗主濟爾哈朗。
雖然濟爾哈朗不可能參與皇位争奪,但他的向背卻與代善一樣,對多爾衮、豪格的争位起到重大影響,無論傾向哪一方,都會使力量的天平發生傾斜。
禮親王代善、鄭親王濟爾哈朗、豫親王多铎、睿親王多爾衮等曾都一起來到那所謂的‘崇政殿’進行決定皇位歸屬的商讨。
本來是想兩邊兒坐下來好好談,但矛盾還是集中在了以豪格爲首的兩黃旗和以多爾衮和多铎爲首的兩白旗上,雙方相争,委決不下,差點當場打起來。
要不是代善處置及時,可能我鞑清在崇祯十六年就亡了。
自打皇太極死後,多爾衮曾無數次想過自己取而代之,但兩黃、兩紅和兩藍六旗都不支持,很明顯自立的條件還不成熟。
對于多爾衮來說,阻力最主要是來自兩黃旗原皇太極手下的親信大臣,這幾個老不死的甚至佩劍上殿,威脅說隻要多爾衮登基,他們立馬就血濺當場。
多爾衮恨得牙癢癢,這幾個老不死的死活他當然毫不在意,甚至巴不得他們立馬瘟死,或者出門被馬撞死。
但是多爾衮心知肚明,若自己執意登基,皇位到手的可能性雖然很大,但八旗内部的火并卻是無法避免。
這将極大削弱鞑清的實力,并不是多爾衮樂于見到的,才又是陷入難關。
最後的結果出乎意料,多爾衮和豪格各退一步,共同扶持皇太極的第九子、年僅六歲的福臨登基坐上皇帝的寶座。
這種結果對豪格并不好,多爾衮位居皇父攝政王,其權勢在不斷攀升,原本支持他的勢力也在八旗中被逐步清除。
順治帝年幼不可理政,代善和濟爾哈朗在福臨登基後便退居幕後,養老去了。
孝莊皇太後不知道和多爾衮之間有什麽不清不楚的關系,竟然通谕諸大臣,凡事需得先向多爾衮上報,政事署名也均以多爾衮爲先。
大玉兒和多爾衮之間的關系暫且不提,話說回來,李自成北上圍攻甯武的消息幾乎是同步傳到盛京。
但凡前線有什麽消息,崇祯皇帝和多爾衮幾乎都是在同一天知道的,甚至有些重大情報這貨比崇祯都先知道,細思極恐。
超級大漢奸範文程像是一條嗅到屎味兒的野狗,立馬屁颠屁颠去找自己的主子多爾衮讨賞。
在所謂的攝政王府之中,多爾衮正在和洪承疇、範文程商議。
範文程生怕被人強了功勞一樣,趕緊上前說道:
“當今之勢,如秦失其鹿,楚漢逐之。明亡乃成天命,是我非與明朝争,實與流寇争也。”
言下之意,範文程主張立即出兵進取中原,洪承疇聽到後輕蔑地一笑,隻是将身子蜷縮成一團,在一邊充耳不聞的當啞巴。
多爾衮還在猶豫,卻聽範文程又說道:
“我鞑清每戰必勝,每攻必取,滿萬不可敵,賊不如我。然賊若知順民心,招百姓,便是我不如賊。”
多爾衮覺得有理,微微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範文程大喜,先行了個五體投地大禮,才是說道:
“待我鞑清兵入關,當嚴禁軍卒,對百姓秋毫無犯,聚攏民心?,方是上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