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夫人眉宇之間暗含不快,可也無法和幾歲的果兒計較,打着哈哈,讪讪道:“童言無忌,看來上學堂确實迫在眉睫啦,将軍!”
擡頭望着将軍,卻見到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瞟了九娘一眼。
羽夫人的神情凜然,心中一咯噔,莫非将軍真的看中了她?心下緊張不已,倒是九娘面色平靜,波瀾不驚。兩耳不聞窗外事,隻是低頭認真地吃飯,她才稍有幾分寬慰。
眼見到女兒還欲開口,猛得瞪了她一眼,季嫣兒隻得将想說的話咽了回去,抿了抿唇角,一頓飯便在衆人的百般的心思下結束。
臨到夜晚,夫人着人尋來九娘問道:“飯桌上你也瞧見了,晏之一表人才,葉曉瑩雖然貌美,可是也未必如你,晏之在外飄蕩多年,成熟穩重,像你一樣!”
九娘眼眸一擡,蘊含着幾分不滿,顯然羽夫人在說她年齡大,多年來,因不忍離開母親,拒絕無數門親事,口中雖說無關緊要,到底心中是介意。
不悅隻在瞬間而已,目光變得黯淡,沉聲道:“不論如何,都沒有九娘挑選的份。”
毛毛細雨飄然而過,漸漸的雨越來越大,大有暴風驟雨之勢,雨水飄在九娘的面龐,更含着幾分凄苦。
夫人心中暗暗地暢懷,眼前的女子身世飄搖,姚家一直以來都是将軍府的附屬,姚大人早早地想巴結着,特意送來女兒。
如今盡在把握當中,她不覺柔聲道:“往後在将軍府成了兒媳,我們就是一家人,你的困頓便是我們的難題!”
唇角含着慈和的笑容,拍着她的肩膀,打起萬般的款兒,柔聲地勸說。
九娘的目光懇切,言語帶着幾分懇求之意,低聲道:“還望夫人能夠網開一面,替娘親拿到文書,給我們自由身!”
“你們依舊想離開?”夫人的神色陡然變得嚴厲,話音提高。
九娘的面龐凄苦,身子一矮,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秋水般的眼眸泛着漣漪的淚光,微微地啜泣道:“九娘隻希望和娘親離開是非之地,從不敢妄想嫁入侯門将府,我們的身份着實不配!還望夫人成全!”
滿目同情,夫人的神色卻是涼薄,眼孔裏面波瀾不驚,抿嘴笑道:“就算你們逃出去,往後又該如何生存呢?
做慣了金絲雀兒,飛出去隻有死路一條,總不希望母親陪着一起吃苦吧,好了,别胡思亂想!“
擡手招呼丫鬟将窗戶關上,隻聽見秋雨陣陣拍打碰上窗戶的聲音,還有滴滴嗒嗒的落在屋檐之下,倒像是心中泛滿的憂愁。
夫人寬慰許久,才使得九娘打消了主意,隻是蹙眉的模樣更讓人平添了幾分憐惜。
隻要讓季晏之和她多接觸,夫人相信憑着九娘的花容月貌善解人意,定然能夠順利地嫁給季晏之。
秋雨霖霖,下起來沒完沒了,一連數日,天氣暗沉。清早,葉曉瑩翻出了湖藍色的綢緞交給丫鬟,讓她送給九娘。
應該着手準備做冬裝了,她思忖着,府中上下上百人口,光這一項就花費不少,此時隻聽見外面雜亂的腳步聲音,立即收起神思,擡頭便見到九娘正狼狽地站在門口。
不知道是雨水抑或是淚水自臉頰上流下,渾身濕透,站在門口簌簌的發抖。
葉曉瑩震驚地望向她,隻見九娘顫顫地步入,早已經淚流滿面。
她駭了一大跳,詫異道:“布的顔色若是不喜歡,換一匹便是,如此又是爲何?”
肩膀和微微的聳動,九娘漸漸地壓抑住哭泣聲,“我娘病重了!”
她才恍然,柔聲道:“府中必定會安排醫師的!”
九娘卻搖了搖頭,“不,原先九娘在府中,娘親需得綿延數日才會得到醫治,如今呆在此處無名無份,她在姚府更是被人低看,哪有會被醫治的道理,少夫人,你救救我娘!”
眼前的女子極有可能成爲季晏之的妾室,可她哀戚哭泣的模樣讓她無論如何也難以忍受,索性不去看她,咬牙道:“那好,我便以将軍府的名義将她請來!”
九娘瞬間松了口氣,眨了眨眼睛,抑制住快要落下的淚珠,瞬間起身便要下跪。
葉曉瑩連忙将她一把扶住,搖頭道:“不必啦,往先的我也是醫者,不論是何身份,我都會替她好好的診治!”
九娘千恩萬謝地離開,突然見到貼身的小丫鬟手中抱着雨具慢騰騰地趕來,見九娘濕漉漉的,頓足道:“九姑娘爲何不等等奴婢,若是着涼了,夫人可要責怪呢!”
說罷便将鬥笠爲她戴上。
九娘卻一擡手推開她,走在廊檐下,磅礴的大雨夾雜着淩厲的風勢吹打在身上,小丫鬟雙手抱作一團,瑟瑟地發抖,可九娘渾然不覺,呆呆地往前。
想起剛剛前去找羽夫人的情景,她正坐在鏡子前面細細地打扮着,聞言冷冷道:“偌大的府邸怎會無人醫治呢?
你想多了,再說我們接你過來是爲了讓你嫁給季晏之,原本是喜事,請位病人前來着實不吉利。“
冷言冷語将她打發了,令她有苦難言。九娘陡然刹住了腳步,渾身的涼意令她有一次清醒。
倒是丫鬟,微雨撲打在面龐上,冰冰涼涼極不舒适,便在一旁嘀咕道:“又不是大家小姐嫁爲正室,羽夫人說過,隻要你嫁過來,母親自然會平安無事!”
小丫鬟喋喋不休,直說得唾沫橫飛,九娘卻似木頭一般站立在原地。
不知過了多久,沒有絮叨的聲音,天邊陰霾也漸漸地散開,天色瞬時變得明亮,她松了口氣,獨自回去。
大雨方歇,地上濕漉漉的,一頂轎子停在将軍府門口。
柔弱的姚王氏在她人的攙扶之下深一腳淺一腳地入府,被安置後隻見到一位麗裝女子眉眼含笑,富貴氣派地邁入屋内。
丫鬟們告訴她,“這是将軍府當家的少夫人!”
姚王氏顯得惶恐,想要掙紮着坐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