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晏之一把撩開簾子,見到九娘正坐在一旁神情溫婉,将牆上的劍拔了下來,握在手中後,目光再望向長槍,一把握起便往外走去。
“咚咚咚!”九娘的心跳個不住,緊張地直絞着手中的手帕。
季晏之并未前來,反而離開。失望地擡起眼眸,隻見到季晏之健壯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很快院子裏傳來嗬嗬的習武的聲音。
悄悄地來到窗邊,外面的身子更爲矯健,有如遊龍,有如猛虎,心下黯然,想起離開之前母親的一番話。
“如今時局動蕩,族中的人蠢蠢欲動,有人暗地裏通敵叛國,這可是重罪呀,會被株連九族!
爲娘嫁入陳家,一輩子逃脫不了,你速速地嫁人,雖爲妾室,可好歹還是将軍府,即便娘家有了災禍,也能夠保你周全!“
想起母親,隻覺得臉上一片冰涼,眼淚汩汩而下,母親的無奈及曆來順受,使得心中郁悶洶湧而來,盡數積在心間。
她不知話語的真假,亦或是身爲老姑娘爲家族蒙羞,母親便以家族即将遇禍事爲由,隻想她嫁人而已。
季晏之的面龐剛毅較爲成熟,九娘瞧來不過是一團孩子氣。呼呼的風聲漸漸地聽不見身影越來越模糊。
她的淚珠滾滾而落。母親殷切,可若得知女兒受人冷落至此時不該作何想。
練得大汗淋漓,季晏之方才罷手,沒有下人伺候,提起袖子擦了一把汗。
隐隐約約,外面好似有說話的聲音,莫非夫人他們歸來?季晏之暗暗地提氣,之後狂奔躍起。
将手中的長槍往地上一點,整個人飛彈起來,飛至半空後松手抓向高高的牆壁,微微地一皺眉,身子撞得生疼。
好在已然抓穩,靈巧地翻身,像猿猴一般坐在牆上,跨過去輕輕一躍,頓時穩穩當當地立在圍牆外面。
低頭撣幹淨身上的灰塵,悄悄地往門外走去。
外面居然是妹妹和葉曉瑩,兩人在門口探頭探腦地張望,妹妹激動異常,叽叽喳喳的好似一隻歡快的小鳥鬧個不住。
葉曉瑩被她拉扯着,心下雖然極不情願,可是也隻得過去。目光望向了門框,顯然對裏面事情不在意。
季晏之微微有一絲失落。春詩鬧将起來時,葉曉瑩便這般冷漠,促狹心頓起,拳頭放于唇邊,重重地咳嗽。
驚吓回眸,兩位女子都呆住,詫異睜開眼睛,季嫣兒失聲叫道:“兄長不是被鎖在裏面,爲何在此?”
“因爲兄長有遁地術,小小的鎖是關不住的!”
季晏之含笑上前,晃動着門框上的鎖砰砰直響,葉曉瑩立即轉身便走,一把抓住他,“去看果兒吧,我也随你一起!”
不顧身後急得直跺腳的妹妹,和葉曉瑩并肩而行。
她不吭聲,季晏之便說起剛剛在裏面的情形。
“那些女子對我或是喜歡或是仰慕,我也能夠感受到的!九娘生性冷清,瞧着她的眼眸如此的深邃,并非普通的女子,我看呐,年長未嫁或許另有緣由!”
“莫非她是百合?”葉曉瑩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很快便搖了搖頭,緩緩開口道:“不論如何,她已然是你的妾室!”
趕走了春詩,來的卻是更爲厲害的九娘,還有兩位長輩撐腰,葉曉瑩隻覺得頭大。對于身邊的人,依舊冷淡。
季晏之不得不放下身段,軟言寬慰,足足哄了半個時辰,葉曉瑩才漸漸地釋懷,“果兒快三歲,也該開蒙了!”
他點了點頭,“近日我也曾經向父親提起過,齊國公家中請來的先生學識淵博,恰巧所收的是一群年幼的學子,果兒的年齡相仿,将他送去便是。”
“是上次生日不曾送請柬的齊國公?”
季晏之點了點頭,旋即爽朗地笑道:“一封請柬你還耿耿于懷啊,後面不是讓人請了我和父親嗎?那天還喝得醉醺醺的!”
他撓撓頭,有一絲難爲情。
葉曉瑩的目光早已經偏向别處,齊國公府明顯針對,單單在事後通知季晏之和父親,卻越過作爲當家的自己的,怕是流言蜚語作祟。
神色黯然,微微地擰眉。
季晏之柔聲寬慰道:“外面流言不必去理會,我們知道便可。齊國公爲人正直,和父親雖然在朝堂上唱對角戲,可是二人早已經惺惺相惜!”
“和父親交好的人人品也不差!”葉曉瑩微微地颔首。
将軍生性豪爽,季晏之頗爲崇拜,在府中以來,季晏之比任何時候都開心自在,軍營裏面曬得黑如煤炭,他依舊開心。
果兒拜師之事,季晏之拍着胸脯攬下來。
離府之前,他悄悄道:“先是春詩後是九娘,若是我們順着她往後将無甯日。”
葉曉瑩嗔了他一眼,“這是内宅之事,無需你來操心!專心前去爲父親分憂吧!”将他往外推。
他眉眼含笑,一動也不動,悄聲說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是一意孤行,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話音才落,他立即轉身飄走。
葉曉瑩怔在原地,咀嚼着他話語當中的意味,眼前陡然一亮,緊追幾步,颀長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花徑的盡頭。
唇角微微地揚起,回到翠軒堂,小蝶早已經歸來正在焦灼的等待。
将門關上後,她便一五一十地告訴葉曉瑩,“奴婢外出打聽,九娘是由寡母帶大,自小父親過世,使得她心如瓷器一般的脆弱。
原先說的人家都是嫌棄他們不夠成熟,無法令她安心,才拖至二十多歲依舊待字閨中,爲人恥笑!“
原來有着戀父情結呀,葉曉瑩本來煩惱不堪,隻覺得無處下手,這樣一來倒是天作之合。
“少夫人,笑什麽呢?”小蝶偏着頭,黑亮的眼睛滴溜溜的直轉。
“沒什麽!羽夫人恐怕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雖然靠近季晏之,可他願意翻牆離開也不可與自己逗留,九娘幾乎成了笑柄,就連午膳之時,隻躲在房中不肯外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