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将軍深深地詫異于季晏之的力氣,在他人報說人已經死去時,并未去查探,如今想來或許當時僅受傷而已。
季遠五體投地,渾身顫抖不止,一疊聲地叫着:“季遠該死,季遠該死!”
“你确實該死!”
衆人不覺擡頭,說話的正是面色鐵青的夫人,她邁步進來之後,死死地盯碰上季遠,恨恨道:“你本是府中的家生奴才,死而複生竟然不歸府,怕是你的預謀吧。”
“夫人饒命!”季遠大哭道,“當時奴才想着已經令老爺及夫人傷心,歸去後恐又惹起風波,于是在外面做起小本生意。”
緊繃的面色立即變得舒緩,夫人長歎了口氣,轉而望向夫君,“老爺,瞧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饒過他這回吧。”
季将軍沉吟不語,容色緩和許多。劍穗瞧見後心下不甘,不時地望向門口,外面顯得寂靜,隻有知了死命地嘶鳴着。
“念你向來老實且命大,此事本将軍不再計較,隻不過,往後若是再犯,定然不會輕繞的。”
季遠喜出望外,磕頭謝道:“多謝老爺,多謝夫人!”
他被重新安排在府中,劍穗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使得心下頗爲不自大,可又不敢開口,苦着臉行走府中。
葉曉瑩匆匆歸來,得知老爺已經原諒季遠,心下惱怒,再次聽說依舊留在府中,方才籲了口氣。
午膳時,季晏之自外歸來,氣喘籲籲地坐下,喝了大杯的水,淨了手後方才擡起筷子,隻覺有道熱辣的目光掃了過來。
他疑惑地擡起眼眸,不單單是父親,身邊的幾人都齊齊地望向他。
“你們怎麽了?”輕輕地放下筷子,詫異地問道。
就在此時,季遠悄悄地入内,他奉命将湯呈上,第一次入得屋内,本在外面做粗活的他顯得不适應,雙手顫抖着。
路經葉曉瑩時,她将中間的菜移開,示意他端過來。季遠小心地瞥了季晏之一眼,他微微側身,以防身子碰到。
目光淡淡地掃在他的面龐上,重又平靜地吃飯。
幾人面面相觑,季将軍忍不住提醒道:“晏之,有次你出手傷了位下人,可還記得?”
搖搖頭,他略一回想,“好似有,也好似沒有!”
葉曉瑩一把拉住正欲偷偷離開的季遠,扯到季晏之的面前,“就是他,你好好地瞧瞧,可有印像?”
季晏之眉頭微擰,想了又想,最後依舊搖頭,“想不起來!”衆人都松了口氣,尤其是夫人,雙肩垂下,“好了,遺忘了更是好事,看來都是誤會一場。”
突見到葉曉瑩對季晏之耳語,心中一緊,果然季晏之再次開口道:“父親,曉瑩說起來,原來竟發生那種事情,是兒子的錯!”
溫聲對着季遠道:“想來當時必有緻命傷,讓我來瞧瞧!”拳法及用力的習慣一時不會變化,若真與他有關,如今必然會有痕迹。
季遠連連後退,賠笑擺手道:“事情已然過去,小的還是先下去老爺夫人少爺好好用膳。”
“對啊!”雖不知他們準備如何,可是料來并無好意,夫人起身招呼着衆人,“這是喜事一樁,不必再追究了,來,敬季晏之一杯!”
衆人本對他有着戒備之意,可是如今看來不過是誤會一場。他興奮地拉着葉曉瑩的手,舉起了杯子,衆人皆如此,唯獨葉曉瑩。
手垂下,五指抓住杯沿,緩緩地說道:“季遠的家中一向清貧,短短一個月的時間,突然置了宅子,娶了兩房太太,還在街面上有個鋪子。”
偌大的産業,放在京都也算是小有頭臉,衆人疑惑的目光掃來,季遠面色滾燙,驚詫地張開了口,苦着臉道:“死裏逃生,歸來的途中拾得一大袋的銀子,才有些許的産業。”
離奇的事情發生一件倒罷了,多件湊巧,多人不信,紛紛地落座,季将軍臉色鐵青,不滿地開口道:“本将軍的府中可容不下說謊的奸險兇惡之徒!”
目光意味深長地直望向他,凜冽得如同朔月的冰雪。
寒噤噤地打了個冷戰,他顫聲道:“小的不敢說謊!”不安地望了眼夫人。夫人早已經偏過頭去,并不理會。
“今天下午拜訪府上,聽說有位夫人與你們相交甚厚,淵源不淺!”清亮的眼睛有意無意地掃向夫人。
夫人面色一冷,想要發作,可瞧見季将軍神情凜然,心下有着擔憂,忙起身打着圓場,“整天下來都是季遠,好了,回來就回來,至于之前嘛,不曾做傷天害理之事便足矣!”
“夫人真是心善,如此替下人着想,我們做小輩的自然知道,不相幹的人聽來還以爲夫人正是接濟季遠的婦人呢。”
“你!”夫人杏眼一瞪,想着老爺在側,面色變了變,委屈地坐了下來,“老爺,葉曉瑩的話裏有話!”
季将軍瞅見兩人針鋒相對,一時間驚詫,“當時你非要前去一探他的鼻息,說他死去,如今活生生地在此,若非最後得救,最後殺人的豈非是你?”
說得夫人的臉變得雪白,撫着心口,驚懼不已。
葉曉瑩已經與季晏之吃起飯來,雖說毫無胃口,不想令他人笑話,吃得意猶未盡後漱口後方才歸房。
稍做休息,季晏之開始練起招式,坐在廊檐下,隻見展翅如鶴,挺立如松,她的手亂揮,學着招式有闆有眼,腳邊一痛,竟是果兒安靜地模仿着。
心下更覺有趣了。
咚咚地傳來腳步聲音,擡眸望去,竟是夫人笑吟吟而來,拉着果兒的手,葉曉瑩站起身來躬身道:“見過夫人!”
矯健的身姿在揮汗如雨,母子二人守在身側,和諧的情景令夫人心中不由自主地心生幾分羨慕。
當然莫非是名側室,何至于生出如此的煩惱,季晏之雖然可惡,但是夫妻兩人的感情及他的專一依舊令她欽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