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氣不好的人,一連賠三年,就會一蹶不振,億萬财産付水東流,在沿海一帶,搞養殖的人,都是當地膽子最大,善于冒險的人,這些人有的成爲十裏八鄉的富豪,有的流落街頭,傾家蕩産。
總的來說,賺錢的人占據了十之**,隻有極少數不善經營的人才會賠錢。從事海洋捕撈業的人也有風險,水手在大海裏,一不小心掉進海裏,就會屍骨無存,而且海裏風高浪急,翻船事故年年都有發生,很多投資捕撈業的老闆并不出海捕撈,而是雇傭敢冒險的人出海。一年出海二十幾次,就能賺得比其他打工的人錢多,當然了,出海一次需要幾天的時間,在茫茫大海裏,遭的罪也比一般人大。
這些事,都是關長久一點一點說出來的,他不是愚昧無知的人,年輕時的熱血豪邁沉積在歲月中,一旦蘇醒過來,頭腦變得非常清晰,種種利弊分析的頭頭是道。
趙銘感覺到,這個準嶽父也是一個人才,如果不是遇到了他,關長久這輩子可能就此湮沒了。有了靠山,斷了後顧無憂,關長久的頭腦變得非常敏捷,思維清晰。
關曉蝶是一個女孩子,但是她的骨子裏流淌着父親的血脈,正是由于不甘心平庸,才去了京城打工。關曉蝶沒闖出什麽名堂來,卻遇到了趙銘,也算是花落果熟,找到今生的貴人。女子可以沒有才華,卻不能找一個庸才做丈夫,一個碌碌無爲的男人,注定了一輩子沒有發展的那一天。
但是一個平庸的女子,找到了能力強大的男子,哪怕女子再平庸,也會衣食無憂,甚至會傲視同階,過上人上人的生活。
這不是男尊女卑的思想,而是現實,現實就是男人必當頂天立地,女子以夫爲榮。
中午的時候,關長久找來了村長。
關曉蝶回家,開回來一輛三百多萬的路虎攬勝,這個消息已經在村子裏傳開了。關長久邀請村長,已經是村中首富的關勝華欣然接受了邀請。提着兩瓶茅台酒進屋。
趙銘老早在屋外等候着,穿着啄木鳥西裝,意大利純手工縫制的皮鞋,好利來的領帶,卓不凡的襯衫,器宇軒昂,氣質不凡。一看就是很有來頭的人。
關勝華不到五十歲的年紀,家裏有四條五百馬力的拖船,年利潤在六百萬以上。這幾年積攢了一些資産,在鎮江小有名氣。去年投資二百萬建立了一座孵化場,預計兩年就能見到利潤。
小地方生長的關勝華見到趙銘之後,覺得此子不同凡響,很是客氣,跟趙銘握握手,說道:“你就是長久老弟的女婿吧,很好。”
“叔叔好,給您拜年了。”松開手,趙銘深深一揖,做了個拱手的動作。
這個禮節比較江湖氣,民間很少用。關勝華也是有錢之後走南闖北的人,結交的人都是三教九流,良莠不齊,當時一愣,馬上拱手還禮,說道:“趙兄弟客氣了,一起請吧。”
進屋坐在火炕上,一張四四方方的桌子擺在中間,座上客隻有趙銘、關長久、關勝華三個人。别看是小地方的農村人,談正經事的時候,跟大城市的人一樣講究,媽媽葉金花等人負責端茶送水。不需要伺候的時候,就在關立虎睡覺的那間卧室等着。
隻有家中說話算數的人,有決定權利的人才能在這間屋子參與談話。
這是一次很正式的談話,關長久和關勝華是鄉裏鄉親的人,從小長大,差了一記年輪,說起來還有親戚的瓜葛。關長久叫關勝華爲五叔,關曉蝶叫關勝華爲五爺。趙銘還是外人,不在輩分的關系中。這個細節誰也沒法追究。
趙銘開門見山地說道:“關村長是村子裏的能人,聽叔叔說起過,今天借着叔叔家裏的地方,認識一下關叔叔,還有事請關叔叔幫忙。”
“好說,我跟長久都是老兄弟了,雖然從族譜上輪,是叔叔,那已經是老皇曆了,算不得數,老侄子在京城公幹??”
這是問到趙銘的職業。趙銘答道:“沒啥正當職業,就是跟一些朋友混着,最近做一些投資,有朋友幫我管理着,我不插手。”
“原來是這樣的。”關勝華沉思了一下,說道:“不瞞你說,灘塗那邊的蝦圈已經全部承包出去了,長久老弟想搞幾個蝦圈做養殖,去年的價錢一定是搞不到的,如果每畝地多付出五百元,我能幫得上忙,一千畝地還是有可能讓别人轉租的。”
一畝地多付出五百元,租金翻倍。一千畝就是五十萬元沒有了。一千畝地看似不少,大一點的蝦圈,一塊地就有兩千畝,一塊千畝地的蝦圈,隻能算是中型的。
趙銘搖搖頭說道:“一千畝太少,雖然是第一次進入這個生意中,我的胃口很大,至少一萬畝,兩萬畝也成。”
“這根本辦不到。”關勝華直搖頭,斷言說道:“去年養殖業都掙到了錢,盈利最少的也有十多萬,掙錢多的有三四百萬,人人都看好養殖業,沒人肯讓出蝦圈。”
給關勝華倒了一杯酒,趙銘慢條斯理地說道:“你們海邊的沙灘在二十年前都是無主之物,最近幾年才升值的,也算是村裏的國有土地,既然從别人的手裏轉租有難度,那就開發一片蝦圈出來。”
“這樣啊……”關勝華歪着頭深思,考慮半晌,說道:“按照以前的老規矩,新開的蝦圈,開發的人有一年不交租的規矩,下一年交同等蝦圈的一半,第三年跟其他蝦圈一樣,給村裏交其他蝦圈一樣的租錢,蝦圈不屬于個人,而是國有的資産。”
關勝華這個人處事比較公平,以前的規矩也是這樣定下來的。因爲蝦圈養殖大戶都向村裏交租,使得浪溝村比較富裕,村裏年年給戶口還在村裏的人發年薪,也叫年終福利。
這種地方xing非常強的福利政策都是當地人搞起來的,土地産值歸村民所有,種不出稻谷來,租出去也出錢的。以前沒有海洋養殖業的時候,村裏很窮,沙灘不出産值錢的東西,自從二十年之前,改革開放之後,海邊的人開始富裕了,很大一部分錢來自灘塗養殖。
造就蝦圈,需要把野地的沙土地深挖,挖出來的沙土築壩,圍起來,使用抽水機調入海水,就是蝦圈。沙灘一帶都是鹽堿地,隻有紅蓬生長,距離海水稍遠的地方有蘆葦叢生。
那個地方不适合種莊稼,但是蝦圈的租金跟肥沃的稻谷種植地的租金一樣,都是五百元,也就是說,一畝蝦圈等同于稻谷地的産值,浪溝村的人趁勢而起也在情理之中,這是大時代造就的淘金人。
關曉蝶代表投資方跟村長關勝華簽訂了五年的合約。按照趙銘的設想,最好簽訂十年以上的合約,土地的價值越來越升值,将來哪怕關家不搞養殖了,隻要蝦圈還屬于關曉蝶的,就能轉包出去,也是一大筆收入。
可是關勝華也有他的眼光,這幾年蝦圈的租金年年見漲,根本沒有簽訂十年的先例,放在二十年之前,村裏的土地簽訂五十年都有先例,但是現在誰也不傻,村裏不會給人可乘之機的。
能簽訂五年合同,也算是看在關長久是殘疾人,還是同族的面子上。
關長久的家裏開始忙了起來,雇傭推土鏟車和大型的挖掘機,一面在灘塗造蝦圈,一面在原住房的地址上造别墅。
關曉蝶也像是車輪一樣轉動起來,她管賬,錢進錢出都是她一手把持着。挖掘機工作之後,一天的費用達到十萬餘元。關曉蝶天天拎着錢袋子到工地。
關曉蝶一個人忙不過來,找了兩個親戚幫忙。
趙銘不主張找親戚,做生意跟親情沒關系,找了親戚,有親情和面子問題,很多事拉不開人情關系。但是鄉村的人際關系就是這樣的,一家有事,八家相助,這八家都是親戚關系。
關長久家準備做大做強,花錢如流水,不找親戚幫忙,在鄉村裏面就臭了名聲,傳出去,關長久難做人。
離京二十多天,趙銘一直沒有回去,他去了鎮江,聘請有養殖經驗的專家,從投放幼苗到管理、喂養、防蟲一系列的技術交給專家。
這幾年海邊養殖業興起,很多的水産業開始積累經驗,也有内地的高材生來到海邊尋找機遇。幾乎每一個大型的養殖蝦圈都有幾個高級人才負責指導,技術入股。
找這方面的人才比較容易,但是找到高手就很難了,凡是養殖戶都知道人才的可貴。
趙銘找的人卻是打過一架的王柏。
趙銘不記仇,沒因爲打過一架就視同仇人一般,混社會的人幾乎天天打架,如果打過一次架就是一輩子的仇家,做混混的人幾乎遍地是仇人了。
混混就是混社會的人,混的是人脈,混的是錢。
趙銘找到王柏的時候,他還在黃海大市場的店鋪裏,也就是王柏的姨夫開的那家賣服裝的店鋪。
看到趙銘之後,王柏驚訝了一下,馬上親親熱熱地叫道:“喲,這不是關曉蝶的男人嗎??你幹嘛來了??”
“我就找你。”趙銘點了點王柏。
“哈哈哈……我知道你不是找我打架的,上次的事是我不對。”王柏的臉皮不是一般的厚,他也清楚,如果趙銘還找他打架,也不會隻身一人來了,更不會事隔多天之後才來找他。
上次的事,趙銘打赢了,沒吃虧,甩下的一萬多元,被幾個混混均分了,大家還去飯店狠撮了一頓,酒水下肚,誰也不記得打架那回事了,反正沒傷到筋骨,都是皮肉之傷。
“走,咱們喝酒去。”趙銘本來就是混社會的人,知道如何跟這些混混溝通,隻要有錢,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王柏也不客氣,上了車子,歎口氣說道:“京城來的有錢人真的不能比,你這樣的車子,咱們鎮江不超過十輛。”
“鎮江的有錢人也不少啊。”趙銘說的話很真誠,畢竟三百萬的一輛車,不是一般人能消費得起的,一年的維護保養就需要五十多萬,普通的工薪階層,送給他這樣的車子,也養不起車。凡是能買得起這種車子的人,都是不差錢的。
“兄弟,你到底是幹啥的??”王柏一副自來熟地問道。
“我就是來幫着關曉蝶做投資的,在京城我有正兒八經的投資公司,這幾年也攢下一些錢來,看好你們鎮江的地理環境了。”
“切,這種話騙騙别人還成,騙我,沒門兒。”王柏也是一個人精,年前的時候,關曉蝶窮得不回家,年後勾回一個大款。絕對不是趙銘說得那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