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剛回到院子裏,春雨就迎了出來。
“三爺去哪裏了,到處找都找不到”。
“怎麽啦?有什麽急事兒”?
“鴛鴦姐姐來了兩回,說老祖宗找你,叫你回來了,即刻到老祖宗那裏去”。
老祖宗找我?這麽急,終于想起來找我了。究竟什麽事兒呢?
賈環琢磨着,就向老祖宗的上房走去。
自從上次麗春院之戰後,賈環就一直在等待着這一天。
雖然拖了一段時間,但是這一天還是來了。
來就來吧,我倒是要看看,老祖宗到底想要幹什麽。
到了老祖宗的上房,琥珀正在門口張望着,一見賈環來了,就迎了上來。
“三爺總算來了,老祖宗等你多時了,跟奴婢進來吧”。
琥珀通報了一聲,鴛鴦出來,帶着賈環進去。
老祖宗正在跟王夫人、薛姨媽和邢夫人說話,賈環磕頭行禮後,就在一旁站着。
“老祖宗歇息吧,我們就先回去了”。
薛姨媽見賈環來了,知道有事兒,就知趣兒地告别。
“也好,就改日過來說話”。
人們退出,鴛鴦給賈環沏了茶,也退了出去。
“環哥兒坐下吧,不用拘禮”。
“謝老祖宗賜座”。
賈環也不再客氣,就坐了下來。
“今日到何處去了”?
“到水月寺去了。”
在來的路上,賈環就想好了這個問題。
他決定如實回答,不用隐瞞。
如果老祖宗問這個問題,就表明她很可能知道賈環去了水月寺。
如果自己撒謊,不僅會露餡,反而有可能叫老祖宗看不起自己。況且爲了掩蓋謊言,今後可能需要不斷地撒謊,來圓謊言。
甚至就連自己去看秦可卿的事情,賈環都不打算隐瞞。
我就是這樣做了,你們愛怎麽着,就怎麽着。
“是去看蓉哥媳婦?”
老祖宗眼皮也不擡,似乎無意中問道。
“是”。
“爲何去看她”?
“當初救了她,費了不少力氣,不想讓她死了”。
“唉,你倒是有心了”。
“舉手之勞而已。”
“當初你母親叫你抄經書,我記得你曾經拿出血字經文,那個血字經文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假的”。
“哦?”
老祖宗擡起眼睛,看看賈環。
她有些意外,沒想到賈環這麽爽快就承認了。
“你想出家也是假的喽”?
“是”。
“怎麽這麽爽快就承認了?”
“當時就沒瞞得了老祖宗,今日何必還要否認”。
“那一日在天香樓,救了蓉哥媳婦,是不是有意輕薄她”?
“不是,孫兒再糊塗,也不會故意作這等愚蠢之事,就是爲了救她一命”。
“怎麽救了她?
“人工呼吸,就是往她嘴裏吹氣,讓她氣管暢通。”
“你在哪裏學的這種法術”?
“前世學的,那個世界跟這裏不一樣。”
“呵呵,我倒是覺得挺有意思的,你說說,有何不一樣?”
老祖宗盯着賈環,不過似乎沒有多大惡意。
賈環之所以決定說實話,是因爲他斷定,老祖宗早已經知道自己的來曆。
即使不知道詳細情況,起碼自己不是原來的那個賈環這一點,她一定會知道。
想知道這點并不難,除了賈環突然增加的本事外,還可以通過靈類來驗證這一點。
賈府的不少靈類都知道此賈環非彼賈環,老祖宗想要知道,根本就沒有什麽難度。
況且甯國公和榮國公的分身都知道了,他們沒有理由不告訴老祖宗。
自己在這一點上跟老祖宗撒謊,沒有任何意義。
“在那個世界上,幾萬裏之外發生的事情,在這裏立刻就能知道,人人都是千裏眼和順風耳。”
“有一種大鐵鳥,能坐幾百人,可以在天上飛,一個時辰能飛兩千裏。要是小一點兒的鐵鳥,一個時辰能飛四五千裏。”
“有一種鐵殼車,趴在地上跑,一個時辰能跑一千二百裏。從京城到金陵,一個半時辰多一點兒就到”。
“那裏用的都是鐵船,小則幾千斤,大則兩萬萬斤”。
“嘿嘿,環哥兒,你說這個我就不信了。那鐵鳥怎麽會在天上飛?難道不掉下來?鐵船怎麽能水上漂着?難道不沉下去”?
“老祖宗不相信,孫兒也沒辦法。解釋起來,怕是三天三夜也說不清”。
“這麽說,你承認不是原來的那個環哥兒了?”
“承認,那個環哥兒已經死了,我占據了他的肉身。或者說,是黑白無常把我弄到這裏來的”。
“也正是因爲如此,孫兒才跟黑白無常作對。他們想要秦可卿死,我就偏不讓她死”。
“哈哈哈,有趣兒。我相信你的說法”。
“謝謝老祖宗”。
“麗春院的事兒,都是你幹的?”
“是”。
“貓奴是你廢的?”
“是。我本可以滅了他。但想他是老祖宗派去的,就手下留情了”。
“鬼将、鬼帥也是你滅的”?
“是”。
“爲何還要留琏哥兒一命?”
“既然占據了賈環的肉身,就是賈府中人,總有些兄弟之情”。
“哼,兄弟之情?既然講兄弟之情,爲何又對珍哥兒痛下殺手”?
“珍大哥那裏,不是我幹的”。
老祖宗盯着賈環,眼神變得淩厲起來。
賈環沒有回避她的目光,就平和地盯着老祖宗。
别的事情,老祖宗都可能知道,他沒必要隐瞞。
唯獨賈珍的事情,他用了隐身符,沒有人可以知道。況且此事實在事關重大,絕對不能承認。
“哈哈哈,環哥兒,我相信你啦”。
“孫兒不敢隐瞞老祖宗”。
“照你這麽說,你這身本事,也不是跛足道人教的啦”?
“不是,是前世帶來的,孫兒前世就是個術士”。
“這就對了,我就說原來的環哥兒不可能有這個本事嘛。你說我是該叫你環哥兒,還是該叫别的啊”?
“老祖宗随意”。
“好吧,就還叫你環哥兒。你說你到底算不算我賈家人呢”?
“這就要看老祖宗的取舍。老祖宗說算就算,說不算就不算。”
“我要是說不算呢?”
“孫兒就離開賈府。天下之大,總有我容身之處。我也不會再以賈家子弟自居”。
“你以爲你能出得去嗎?”
“我要是想走,還沒人能攔得住我”。
“哈哈哈……,好,有膽識。不過,我又沒說你不是我賈家人,你又何必要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