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賈府大開宴席，慶祝中秋佳節。

榮國府這邊人丁比較旺盛一些，所以比甯國府那邊熱鬧一些。

晚飯之後，賈珍、尤氏、賈蓉都到了甯國府這邊，一邊看戲，一邊賞月。

秦可卿沒有出現，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原因。

不過賈環覺得，此時秦可卿不出現也是個好事兒，省得尴尬。

戲班子是從外面請來的，唱的是弋陽腔，這是這個時代的流行節目。

戲是折子戲，有些象京劇，但還不是京劇。

據說京劇和昆曲的起源，就跟弋陽腔有關。對此賈環也弄不清楚。

先是老祖宗點了一折《火焰山》，這是《西遊》的故事，打打殺殺，熱熱鬧鬧的。

然後是王熙鳳點了一出《遊園》，哭哭啼啼，悲悲切切的。

從這兩出戲，可以看出兩人的喜好來。

老祖宗喜歡動作片，王熙鳳喜歡言情片。

别人都看得津津有味，賈環也聽不懂，也不覺得到底有趣兒在哪裏。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前面的一些空位上。

賈府看戲的時候，有個規矩，就是前面的兩排椅子，從來都是空着，沒有人去做。

那是給賈府的先人留的位子。

在别人的眼裏，此時那裏是空着的。

但在賈環的眼裏，那裏此時坐的滿滿的。

最前面中間的位子，是兩員武将。

從服飾看上去，兩個陰魂都是一品大員。

那就是第一代甯國公賈演和第一代榮國公賈源。

兩個陰魂後面和左右兩邊坐着的，也是一些武将，應該是他們的随從。

邊上站着的那些武士，還帶着武器，應該就是他們的護衛。

此時，這些陰魂也在看戲。

今天這場戲，不僅是給賈府的活人演的，也是給這些鬼魂演的。

看到精彩的地方，這些陰魂也跟活人一樣叫好，隻是一般人聽不到他們的聲音而已。

賈環不知道年輕人是否知道這些陰魂的存在，但他推測，年長的人，至少賈母是應該知道的。

否則，前排位置空出來的規矩，也不會保持這麽多年。

“賞”。

一出戲演完，賈母一聲令下，旁邊的丫鬟琥珀就拿了個銅碗，裝了一碗銅錢，向台上灑去。

演習的戲子們，除了伴奏的樂工，生旦淨末醜等角色，都是些小孩子，一見滿台都是銅錢，就紛紛去搶着撿起來。

對于這些戲子們，賈府的打賞向來比較大方。

賈母的身邊，擺了兩個籮筐，筐裏都是銅錢，隻要高興了，就随時打賞。

“琥珀，再灑上幾碗，告訴他們别搶，人人有份兒”。

“到底是老祖宗仁慈，這些孩子有福了”。

王夫人及時地恭維了賈母一句。

“唉，都是些小孩子，可憐見兒的。鳳丫頭，吩咐下去，把果子多給他們一些”。

“老祖宗，早就吩咐下去了。知道老祖宗仁慈，這點事兒要是辦不好，老祖宗還不得又來怪我。這些果子，我本想自個兒偷偷留下來。沒曾想老祖宗一高興，就送了人。對外人倒是比對自家人還好呢”。

王熙鳳拐着彎兒奉承賈母。

“你們也不缺這點兒東西，倒好意思跟小孩子争這點兒東西”。

這邊正說說笑笑，賈珍和尤氏過來。

“老祖宗，會芳園那裏已經擺放好了，就請過去賞月”。

會芳圓是甯國府的花園，此時那裏菊花盛開，東府在那裏擺好了各種果子瓜果。

“好，就過去看看”。

于是老祖宗就帶着榮國府這邊的主子和下人，一路浩浩蕩蕩過去。

賈環落在了最後，他本不想過去湊熱鬧，但覺得自己太不合群也不好，就跟了過去。

剛要往那邊走，就有兩個戲子攔住了他的去路。

戲子自然不會攔截賈環，是附身在戲子身上的兩個陰魂武士。

賈環此時硬是要走，陰魂也攔不住他。

此時他身上帶着爆炸符，如果想要除掉陰魂，他也能做到。

但他現在還不想這麽做。

他知道，這兩個武士是奉了國公爺的命令，也想看看對方到底想要幹什麽。

别人都走了，單把他攔下來，就證明對方已經注意上他了。

在兩個戲子的引導下，賈環來到了戲班班主和琴師面前。

甯國公賈演和榮國公賈源，就附身在這兩人身上。

“拜見兩位老祖宗”。

賈環施了一禮。

“哼，還算聰明，沒跟我們裝傻，說，你到底是何人？來到賈府有何目的”？

說話的是甯國公附身的班主。賈環那天就是冒充他，來對付賈府中人的。

果然不簡單，知道我不是原來那個賈環。

“敢問你是……”？

“老夫賈演，這個你也該知道，就是我弟弟賈源”。

“好吧，既然你們已經識破我，我也就不再隐瞞。這件事兒是黑白無常那兩個混蛋幹的”。

于是賈環就把自己怎麽來到賈府的經過說了一遍。

“爲何要輕薄秦氏”？

“并非有意輕薄，隻是想救她一命”。

“既然她該死，又何必救她”？

“秦氏是該死，但不該死于現在，也不該死于賈珍之手”。

“死了又能怎麽樣”？

“你以爲天下人都眼瞎，賈府的醜事能永遠隐瞞下去嗎”？

“爲何假冒老夫的名義？壞我清名”？

“自然是爲了活命。若是不冒充，你們的子孫會讓我活下去嗎”？

“你以爲現在就能活下去麽”？

賈演臉現怒容。

他這麽一說，戲班子的人就把賈環圍上了，拔出刀劍來。

雖然大多是些小孩兒，但都是武士附身的。賈環感到一陣殺氣，冰冷的殺氣。

賈環微微一笑。

“當然能，真要打起來，你們不是我的對手”。

“大膽狂徒，給我拿下”！

賈演一聲令下，兩個小孩兒就舉刀向賈環沖來。

靠，還來真格的？

不給你們點兒厲害，還以爲我怕你們啊。

賈環再不猶豫，掏出兩枚爆炸符，一手一個，手腕一抖，念了聲咒語。

一道亮光閃過，兩道爆炸符正中兩個小孩兒前胸。

啪的一聲脆響，泛起一片藍光，小孩兒倒下。

兩個武士的影像從小孩兒身上飄出來，立刻變得四分五裂。

影像似乎想重新組合在一起，但終究沒有成功，漸漸變成碎片，越來越小，終于不見。

兩個陰魂從此灰飛煙滅。

“大膽，竟敢滅了我的随從，你活膩了”。

賈演飛快地拔出身上的佩劍，指着賈環。

“有何不敢？别說兩個随從，便是兩位國公，又有何懼”？

在賈家人眼裏，你們是祖宗。

在我眼裏，不過是兩個鬼魂而已。

你們還真拿自己當盤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