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彎着腰恭敬地說道:“公子放心,爲了殿下,趙高萬死不辭。隻不過……”
胡亥轉過身來看着趙高,問道:“隻不過什麽?有什麽需要本公子去擔心的嗎?”
“那倒不是。”趙高回答,“隻不過公子要是想取代扶蘇成爲太子,我們必須還要有一個強大的盟友,有了他在陛下爲公子說好話,相信陛下會更喜歡公子的。”
“哦,那是何人?如果你說的是蒙恬,我想那是不可能的事吧,他可是扶蘇的老師,他怎麽會來幫我呢。”
趙高搖了搖頭,對胡亥說道:“自然不會是蒙恬,小人說的是丞相大人。隻要丞相大人願意和我們合作,皇位就遲早是公子的。”
“我大哥就憑他那一股子書生的酸氣,就以爲能夠憑借父皇對他的喜愛,他就能接過父皇的皇位,我偏偏就不遂他的意,大秦的皇位遲早是屬于我胡亥的。”
皇帝陛下在王宮内突然受到刺客的刺殺,以及緊接着大将軍蒙恬在王宮内受傷昏迷的消息傳出來,秦國上下一片震動。距離較遠的郡縣倒還好說,等他們接到準确的消息時已經是過去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但是對于生活在鹹陽城内的秦朝大臣們,這件事無疑是一個晴天霹靂,讓人聽完之後腦袋裏嗡嗡作響。
早朝和午朝都被皇帝陛下免去,日常的國事全部都交給了丞相大人李斯處理。所以這幾日丞相府的大門檻據說都已經被前來打探消息的各路臣子踏破了,不過進入相府的大臣們進去的時候是唉聲歎氣,出來的時候已經變成了垂頭喪氣,滿臉的頹喪,仿佛就像是在王宮内受傷的不是蒙恬,而是皇帝陛下一樣。
李斯被皇帝陛下任命處理政務,已經是被滿案子的竹簡刺激的頭疼,再加上不時地有朝上的大臣前來拜見,更是讓李斯無心處理政務。于是李斯就命家裏的老管家将丞相府的大門緊閉,誰來了都不見。
正坐在大廳内批閱奏章,見下面的郡縣因爲郡縣内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寫奏章呈報皇帝陛下,李斯看得有些無語,直接在上面寫了一句酌情辦理,然後直接扔到了大廳内的地面上。站在門口的丞相府下人已經習慣了丞相大人的這種行爲,相視一笑,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然後走進大廳将竹簡撿了起來放在一邊的桌案上。
“大人,大人!”還沒等李斯靜下心來,大廳外面管家就大呼小叫的跑了進來,進了大廳之後發現李斯正在怒氣沖沖地看着自己,管家深吸一口氣,咽了一口口水,閉上了嘴巴。
“啪”的一聲,李斯将手中用來批閱奏章的毛筆摔在桌案上,看着管家說道:“怎麽了,在外面你喊的那麽厲害,怎麽進來了倒是一句話都不說了?”
管家聞言立即彎腰拜倒在地,低下頭說道:“啓禀相爺,門外有人求見。”
“我不是說了嗎,本相今天
要在家中華批閱奏章,誰來了都不見,你是把我這句話給忘了是吧?”李斯氣不打一處來,這個管家也是跟着自己好多年了,怎麽今天辦事這麽毛手毛腳的。
管家跪在地上支支吾吾地說道:“回......回相爺,來人是.......”
還沒等管家說出來人是誰,李斯就開口打斷他的話說道:“本相再說一次,來的不管是誰,今天我都不見,你去,去把他們趕走。”
“那......那小人該......該怎麽回答他呢?”管家不敢擡頭,低着頭繼續問道。
這個管家李斯也是十分的喜歡,本來他隻是心中有些煩悶罷了,并不是真的在生氣,他想了一下,然後開口說道:“你就說本相今日處理政務繁忙,不能見客,讓他們回去吧。”
“是,相爺。”管家從地上站起身,向外面走去。
“哎,先回來,先回來。”李斯又叫住了即将走出門去的管家,接着說道:“若是他們有事的話就讓他們留下名帖,明日我會親自登門拜訪的。”
“是,小人遵命。”得到了丞相大人的指示,管家轉身繼續向外面走去。
管家剛走出去沒多久,就轉身回來了,與剛才不一樣的是,這次在他身後跟着兩個人,三個人一起走進了大廳之内。
李斯正在低着頭批閱奏章,聽到大廳内有人進來的聲音,也沒有擡頭看就直接說道:“怎麽樣,人趕走了嗎?”
“丞相大人是要趕誰?是要趕我嗎?”一個聲音在大廳内響起。
“你是何......”李斯擡起頭,何人的人字還沒說出口,他就立馬閉上了嘴,接着開口說道:“原來是胡亥公子到了,請恕臣公務繁忙,未能起身迎接,還望公子恕罪。”
跟着管家進來的正是胡亥和趙高兩個人,李斯看清楚來人之後急忙從自己批閱奏章的位子上站起來,向胡亥彎腰施禮。
胡亥是第一次來到李斯的丞相府,進來大廳之後一直在大量着大廳四周的擺設。反倒是在後面跟着一起來的趙高,站在胡亥身後打量着李斯。
趙高和李斯也是熟人,他們兩個人一個人替嬴政管理着宮外,一個替嬴政打理着宮外,一個主内一個主外,都是嬴政身邊最爲親近的人。還有就是嬴政向李斯頒布旨意都是由趙高親自前去,再加上秦國未能統一六國之時,兩個人就在皇帝陛下輔佐,好友說不上,隻能說是相處的還算可以。畢竟李斯是外臣,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秦國丞相大人,除了把握一切權利的嬴政和手握秦國百萬大軍的蒙恬,秦國上下就屬李斯的權利最大,在這個位子上更是不能與趙高這樣的宦官走的很近。
趙高在胡亥身後輕輕推了一下,胡亥回過神來,伸出雙手将李斯扶起來,然後打了個哈哈,開口說道:“丞相大人免禮,今日胡亥冒昧前來打擾,是胡亥的不對,丞相大人不要生胡亥的氣才好。”
“不會不會,胡亥公子駕臨臣的府上,臣歡迎
之至,隻不過現在宮内宮外都是亂成一團,這個時候公子不是應該留在陛下身邊陪着陛下嗎?今日怎麽有心思到丞相府來呢?”請胡亥和趙高坐下,遣下人去奉茶,然後李斯開口問道。
回答李斯的是趙高,“丞相大人有所不知,前兩日王宮内原來的禁軍統領楚绯不知爲何突然在陛下用膳的時候出手行刺陛下,幸得大将軍在一旁保護,陛下才幸免于難,不過大将軍卻是身受重傷,目前仍然在昏迷當中,在宮中由禦醫照看。陛下經此一吓,再加上上一次荊轲刺殺,陛下已經将王宮内的守衛增加了将近一半,還說等到大将軍醒過來,将由大将軍繼續接任禁軍統領一職,保衛皇帝陛下的安全。”
李斯聽完了趙高的話,點點頭說道:“陛下考慮的也不錯,這楚绯可比荊轲厲害多了,據說若是這次若是沒有蒙大将軍的伏兵,恐怕皇帝陛下也會遇難。”
“不錯。”趙高對李斯說道,說罷他還看了一眼坐在他身邊的胡亥,哪知道這個胡亥從坐下之後,眼神就一直盯着丞相府内方才端茶進來的一個侍女,沒有離開過,看來自己和李斯說的這些話這個二公子是一點都沒有聽進去。
對于胡亥的行徑,李斯也是早有耳聞,曾經胡亥是嬴政最不喜歡的兒子,因爲他學問不好,連嬴政詢問的很簡單的論語詩詞都答不上來,以至于連累了好幾個教授胡亥的老夫子被砍了頭。更有消息說胡亥小小年紀就讓自己宮内的侍女侍寝,這更是讓嬴政動了肝火,狠狠地責罰了胡亥一頓,從那以後,胡亥的行爲已經收斂了許多。
李斯對于胡亥的無禮行徑選擇了無視,倒是那個端茶的侍女被胡亥看得滿臉通紅,低着頭不敢擡起頭。
李斯看向胡亥,頗有些大聲地說道:“還有消息說這次之所以能夠讓蒙恬将軍打敗楚绯,還是靠的二公子在楚绯背後刺的那一劍,不知道這件事是真是假?”這也是鹹陽城現在這麽亂的原因,王宮内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很少有人知道,外面議論紛紛,不知道哪個消息是真的,那個消息是假的。
胡亥終于是被李斯的話驚醒,急忙說道:“額,這一切都還是蒙恬大将軍的功勞,我隻不過是在那個楚绯退出去的時候一劍刺死了他,讓他不能再爲非作歹。”
“二公子真不愧是陛下的兒子,頗有陛下當年年輕時的風範。”李斯誇獎胡亥道。
胡亥看了看趙高,被李斯猛地一誇,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趙高對胡亥有幾斤幾兩心裏明白清楚的很,他替胡亥說道:“丞相大人說的不錯,二公子雖然是其他陛下的嫔妃所生,比起大公子扶蘇來,小人也覺得二公子更像當年的皇帝陛下。”
趙高這話說的讓李斯有些糊塗,不過不管胡亥再怎麽像皇帝陛下,他畢竟是二公子,将來秦國的皇位肯定是由扶蘇繼承的。而今日胡亥和趙高找上門來,莫非......
想到這裏,李斯看向胡亥和趙高的眼神裏有了警戒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