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曆下到臨淄的一路上,十餘萬齊軍竟然連場像樣的守城之戰都沒有與秦軍打過,被蒙家軍猛虎出山的氣勢所吓倒,不是棄城而逃就是開門投降。
蒙恬一路上幾乎沒有耽擱什麽時間,大軍就到了臨淄城外,與剛剛連夜趕路到達的十萬齊軍遙遙對峙。
齊國朝堂之上早已是亂翻了天,好在齊王将所有的大事都交給了相國大人,有後勝坐鎮朝堂,除那日聽清楚後勝話中意思的大臣們略顯鎮定外,其餘的大臣們幾乎各個都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急的團團轉。
後勝站在朝堂之上,面對着齊國的文武大臣,大權在握的他此時比齊王更像是齊國的君王。
“諸位,如今秦國大軍兵臨城下,不知諸位可有什麽破敵良策?”後勝問道。
朝堂上一陣竊竊私語之聲,無人站出來回答後勝的問題。
“諸位大人,王上将齊國的國事交到本相手上,本相這幾日爲了齊國之事已經是操碎了心。既然諸位都沒有什麽對策,那麽可否聽本相一言?”後勝見無人上前與他答話,随即說道。
衆多大臣齊聲說道:“願聞相國大人高見。”
後勝輕咳一聲,然後開口說道:“本相聽聞楚王向秦王開城投降,向秦王獻上了自己的玉玺和王冠,秦軍進城之後,對于楚國國都内的百姓更是秋毫無犯。所以本相在想,若是我王也能夠學習楚王那樣,向秦王開成投降,是否也可免去一場禍事?”
後勝的話一說完,朝堂之上鴉雀無聲,盡管知道後勝與秦國的關系很是密切,如今從他嘴中說出來要齊王向秦王投降的話來,卻還是讓人感到有些震驚。
“相國大人此言差矣,諸君素聞相國與秦人交好,今日又在我齊國朝堂之上說出這等辱君之言,豈是人言乎?”
後勝向說出這句話的人看去,原來是儒家的學生,齊國的太傅章文。
後勝向章文看去,那些附庸後勝的大臣們也随着一起看向章文,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有些說不清的意味。
章文施施然走出隊列,站在大殿中央,他先是對着後勝彎腰施禮,然後接着說道:“子曰:‘爲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衆星拱之。’本意是在教化諸國君王以仁政管理國家,而今秦王嬴政以秦國虎狼之軍征戰天下,那是天理不
容之事。我王素來以禮治國,乃是有德之人,豈可向秦王開城投降,一國之君哪有爲人臣子的道理?”
章文的話說的那些同意後勝之言的大臣們臉上一陣火辣,齊國是儒家思想的發源地,也是儒家學子最多的諸侯國。在齊國的朝堂之上,很多都是儒家出身的大臣,盡管這些人做了官之後将儒家教義差不多全數忘記,但是在他們心底,還是把自己當做一個儒家弟子看待的。所以當章文說出被尊稱爲儒家聖人的孔丘的話之後,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後勝也曾是儒家學子,他出身貧寒,過慣了苦日子,當他入朝當官之後,發現儒家的教義用來教授貧民百姓還可以,在官場之上根本就不适用。所以他便用着儒家弟子的身份,另一邊行谄媚讨好之術,沒有幾年就登上了齊國的相位。
見章文拿聖人之語來反駁自己,後勝不禁瞠口結舌。後勝看向自己的那幫附庸,向他們示意幫助自己反駁章文。
“章文,你不過是一個太傅,朝堂之事你懂得什麽?還不快快退下,相國所言乃是爲了王上和我齊國千萬百姓,你一介書生懂得什麽?”有官員出言斥責章文。
章文慢條斯理的說道:“大人,章文雖是書生,但是也是一個齊國人。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章文作爲三尺男兒,豈可眼睜睜看着我王向他國之君稱臣?”
“放肆。”後勝有些生氣了,沒想到一個太傅也敢跟自己掰手腕了,還拿聖人的話來堵自己。“王上已經命我打理國事,本相的話就是王上的話,你若是不服氣,盡可去找王上向他言明。”
章文毫不示弱,面對後勝的咄咄逼人,他朗聲說道:“好,那我便去面見大王,将你的狼子野心公布于衆。”
章文說完之後,就要轉身走出大殿。後勝心中暗道不妙,還未待章文走出大殿,便有守在大殿門口的齊國禁軍将其拿下,随後押往牢房。
看到章文的下場,縱使朝堂之上再有不同意後勝的話的大臣,此時也都選擇了默不作聲。秦軍打來是死,自己反對後勝也是死,若是能活下來,誰還願意去選擇死呢?
所有人都不說話,後勝很滿意。“諸位都不說話,那麽本相就當你們全都同意本相的辦法了,那本相這就去往後宮面見王上,請求王上同意。
後宮之内,齊王建正在自己的愛妃床榻之上昏昏欲睡。在他身邊,還躺着兩個明晃晃的軀體,一條絲綢錦被随意地蓋在三個人的身上,将三人的隐私之處盡數遮擋住。床榻邊則是淩亂的衣袖,鞋靴以及随意灑落在地上
的酒樽,看得出來昨天晚上這裏又是一場荒唐的鬧劇。
“啓禀大王,相國大人在宮外求見。”守候在室外的王宮侍女說道。
寝室内沒有傳出一點動靜,許久之後才有一聲嬌呼傳來,接着便是一陣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房間門打開,齊王身上隻穿了一件長袍,披着一件外衣将寝室的門打開。
“後勝找寡人何事啊?”
“奴婢不知。”
齊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囑咐侍女去打盆水來,洗了把臉然後才去外面見後勝。
“臣後勝拜見王上。”見到齊王出來,後勝趕緊從位子上站起來,朝着齊王彎腰行禮。
“免了免了,怎麽今日這麽早來早寡人,所爲何事啊?”齊王建心不在焉地說道。
後勝看着齊王建的模樣,心中不禁對自己的辦法感到有些明智,齊國有這樣的君王,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
“王上将齊國大小事務一并交到臣的手上,臣日夜不敢怠慢,與衆臣商議了好幾日才想出一個辦法來,所以今日特來禀報王上,請王上定奪。”
“哦,什麽辦法,說來聽聽。”
後勝說道:“王上,今有秦國十五萬軍兵臨城外,而且還是秦國最精銳的蒙家軍。我齊國上下全部加起來,才有二十萬不到的大軍,并且我軍常年沒有上過戰場,戰力和軍備都不如秦軍,若與秦軍在戰場之上交戰,無疑是白白送死。在這今日天下除我齊國之外,各諸侯皆被秦軍所滅,強如楚國,一樣被秦國滅掉,現在隻剩下我齊國。”
後勝說道此處,看了看齊王的臉色。隻見齊王隻是逼着眼睛,臉上的肌肉有些抽動,看樣子應該也是在心中權衡後勝說的話。
“秦國的國力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和我王締結盟友時的那個秦國了,此消彼長,我齊國最後都逃不過被秦國所滅的命運。所以臣以爲,爲了王上,爲了我齊國萬千子民,我王不如也向秦王投降,一來可以保全身家性命,二來也可少些殺戮,使我齊國子民免遭塗炭。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齊王建睜開眼睛看着後勝,他說道:“寡人記得楚王也向秦王投降了,但是他最後是被燒死了。”
“臣得到消息,楚王是覺得自己愧對楚國先王,在王宮内自焚而死。秦王已經賜封楚王高官厚位,是楚王自己不願意要罷了。如果王上願意向秦王稱臣,臣願意爲王上讨來不低于楚王那般的賞賜。”
“此話當真?”
“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