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到蒙骜戰死的第二日,嬴政就命令起駕返回鹹陽城,如今邊疆不穩,在雍城又不能取到親政大權,所以再在雍城待上一兩天也是毫無意義,不如早點回到鹹陽城主持朝政。
蒙恬在當天晚上就騎着黑風趕回了鹹陽城,等他到了鹹陽城門口,城門已經關閉。蒙恬在城外叫門,守衛城門的士兵站在城門上向下看去,隻見一個身着麻衣,頭上系着一條白綢的男子在城外。蒙恬看到城門上有人出現,急忙報出自己的名号。
負責鹹陽城守衛的是王離,他比蒙恬小一歲,如今在爺爺和父親的照顧下也總算進了秦軍,不過王翦不允許他上戰場,就先安排在鹹陽城的守城軍隊中。
王離接到士兵的報告,急忙跑了出來。當他看到城下之人時,一眼就認出了是蒙恬,于是急忙下了城樓爲蒙恬打開城門。
蒙恬見城門打開,也不廢話,對着王離說了一聲謝,就直接騎着黑風朝着家裏去了。
蒙家大門口已經挂滿了白绫,連守在門口的府兵腰上也都系了一條白綢,以示對老将軍的哀悼。蒙府裏面傳出來引人悲傷的哀樂,在門口都可以聽到院子裏面的哭泣聲。
蒙恬騎着馬到了家門口,将黑風交給門口的下人,然後跨進了大門。
靈堂就設在蒙府的大廳裏,哭聲從裏面傳出來。院子裏站的人不多,基本上就是留在鹹陽城的武将以及一些和蒙家關系還不錯的文官,再有就是蒙家在鹹陽城内相熟的商賈和富戶,衆人面露悲色,聚在一起。當蒙恬走進大門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蒙恬的身上。
蒙恬邁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靈堂内。靈堂裏面,蒙武,和蒙毅跪在一旁,蒙恬和蒙毅的母親赢夫人和紫嫣然跪在另一邊。大廳中央就是蒙骜的靈位,而蒙骜的棺椁就放在靈位的後面。
蒙恬眼眶紅腫,他已經在路上憋了一路沒讓眼淚流出來,此時見到祖父的靈位和躺在那裏
的遺體,眼淚還是控制不住地流了出來。
蒙恬走到靈位前,跪在地上重重的爲祖父叩了三個頭,然後站起來擦了一把臉上的淚痕,轉過身向着父母跪下。蒙武和蒙毅趕緊上前将他拉起來,蒙武看着兒子什麽話都沒說,隻是重重地在蒙恬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後說了一句“去把衣服換了吧。”
蒙恬點點頭,然後他和紫嫣然回到房間裏,将自己的盔甲脫下來,穿上房間内早爲他準備好的孝服,然後和紫嫣然又來到了靈堂裏。
蒙骜的遺體是和張唐給嬴政的奏報同時出發的,但是遺體需要馬車拉運,所以速度比騎着馬的信使慢了許多,不過在蒙毅收到戰報後的當天夜裏,蒙骜的遺體就運送到了鹹陽城。
最先得知這個消息的是王翦,王翦和蒙骜作爲前武安君白起死後秦國所剩不多的老将,兩人雖然王翦的軍階比蒙骜高了一階,但是兩人從來都是以兄弟相稱,蒙骜戰死的消息在蒙毅回到家報信之後,便緊接着派人去了王翦府上報信。
王翦得到消息後也是震驚到無以複加,老将軍呆坐在坐榻上久久無語。在王贲的呼喚下,老将軍回過神來,命人立即安排車駕前往蒙府吊唁。
蒙毅回到家中,蒙武和赢夫人以及紫嫣然正在大堂上坐着說話,等候蒙毅回來吃飯。一家人見到蒙毅回了家,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蒙武走上前還沒等他開口,蒙毅便是跪在了他的面前,臉上露出悲傷之色,将手中拿着的那卷戰報雙手呈給父親。
蒙武不知蒙毅爲何這般模樣,等他看到蒙毅手上黑布包裹着的竹簡,心中猛然痛了一下,他一把抓過沒有手上的竹簡,将其打開,等看清了竹簡上的内容之後,如遭雷擊,竹簡從他手中掉在了地上。蒙武踉跄後退,不想被後面的桌子絆住,整個人摔倒在地。
紫嫣然見父親和蒙毅如此神色,于是走上前去将竹簡從地上撿起,等她也看清了竹簡上的内容後,也是震驚無比。她看向母親,神色複雜地說道:“祖父戰死了。”
赢夫人本來還在想那竹簡之上到底寫了什麽,讓看了竹簡的三個人臉色都如此難堪,自己的夫君更是丢了魂一般。當紫嫣然對她說出
那句話後,赢夫人沒聽清楚,問道:“誰?是誰戰死了?”
蒙毅跪在地上看着母親,“祖父,是祖父戰死了,母親。”
赢夫人這下終于聽清楚了,被這個消息吓得差點暈了過去,還好紫嫣然放下手中的竹簡,及時過去扶住了她。
蒙武被絆倒摔在地上,回過神來。他站起身,将蒙毅扶起來,然後對站在門口的下人說道:“去,将家裏所有的下人都召集起來,我有事情要說。”
家中的下人很快就被召集完,将大堂前的院子裏站的滿滿的。蒙武站在大堂前,向所有人說了蒙骜的事情,下人中有不少跟在蒙家十幾年的老人,聽到這個消息後都忍不住抽泣了起來。
随後蒙家便是忙碌了下來,男的下人出了府門,去到鹹陽城各大綢緞鋪子将裏面的白綢一購而空,然後帶回家交給侍女做成一件件孝服,還有道道白綢挂在了大門上,門口的石獅子上。
等到王翦到了蒙家的時候,靈堂已經是布置起來了,隻是蒙骜的遺體還沒有到,所以靈堂還是空空的。蒙武上前與王翦見了禮,一起去了堂内坐下等候蒙骜的遺體送到。
過了子時,由數百秦軍将士護送着的裝載着蒙骜遺體的馬車進了鹹陽城,到達了蒙府。蒙武和蒙毅一出門看到渾身被插滿箭羽的蒙骜遺體,登時大哭出聲,一行人恭敬地吧蒙骜的遺體擡入家中,然後将蒙骜身上的箭矢全部拔出來,有将遺體清潔幹淨,然後放入了棺椁當中。
第二日清晨,許多路過蒙家門口的秦國大臣和路人經過蒙府,發現蒙府一夜之間挂上了白綢,就知道蒙家有大事發生,卻不知道是蒙府中何人去世了。等到所有人趕到王宮之中,卻被王宮内内侍告知蒙骜老将軍戰死,今日晨會免去,所有人又是急忙調轉車馬前往蒙府吊唁去了。
蒙恬換上了孝服,作爲蒙家長子長孫,他和父親弟弟跪坐在一起,爲祖父守靈,同時拜謝前來吊唁的文臣武将以及親朋好友。
嬴政的儀仗比蒙恬晚了一天到達了鹹陽城,他先回到宮中,然後安排了一下,随後換上素服,在呂不韋和李斯,尉缭等人的陪同下,來到了蒙府祭拜蒙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