嫪毐揮揮手,将宮殿内的侍女趕出去,然後徑直走到太後趙姬身側坐下,開口說道:“嬴政和他的王後來看過你了?”
趙姬歎了一口氣,嫪毐自從有了爵位和封地之後,自然不能再多留在她身邊,少了一個體己的人兒,如今這個時候她自然有些女子該有的脾氣。
趙姬沒好氣兒地說道:“是啊,你瞧他們小兩口如膠似漆的模樣,哀家看到了也是好生羨慕的很呐。”
嫪毐自是一個聰明人,他豈會聽不出太後話裏責怪自己對她少了關心的意思。嫪毐側過身攬住趙姬的肩膀,将其攬到懷裏,柔聲說道:“姬兒,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爲了你,爲了我們的孩子,我必須得出去拉攏那些大臣。你看,我一直都是呆在你身邊,雖然上次爲了救你我才讓你向王上開口爲我請功,有了封地和食邑,我手裏才會慢慢積累資本,将來哪怕我們事被人告發,我們也好有條退路不是。”
被嫪毐的一番話又重新打動了的趙姬依偎在嫪毐懷裏,一隻手握着嫪毐的一隻手,一隻手在自己寬松衣服遮蓋下凸起的肚子,輕聲說道:“哀家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哀家如今身子愈發的重了,今日政兒和他的王後來拜見哀家,哀家都沒敢多留他,賞賜了他們夫妻二人好些珠寶便将他們打發走了,怕的就是他們瞧出哀家身子異常。嫪毐,哀家好怕,自從上次你說替哀家診治的那個禦醫不靠譜,哀家就一直擔驚受怕,這幾日你又不在哀家身邊,哀家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你留在宮裏陪哀家幾天好不好。”
嫪毐輕輕揉着趙姬的肩膀,也是歎了一口氣,低頭說道:“我也不想離開你,但是這幾日嬴政和他幾個得力的附庸大臣都在宮裏,我在這裏終究是不方便。這宮裏的人已經差不多都被我或用金銀或用手段已經拉攏了大半,嬴政今日到了直接将宮裏的老人趕走了一大半,全被他帶來的禁軍接管。如今宮内有禁軍,城外有蒙恬的蒙家軍,我不僅連宮裏,雍城也不能多呆。等嬴政走了我就回來,一直陪着你,直到我們的孩子出世,你說好不好?”
趙姬聽了嫪毐的勸導,對嫪毐的責怨已經是消失不見了,她開口問道:“你去鹹陽城這幾日,事情辦的如何了?”
嫪毐先是點點頭,又是搖搖頭,然後說道:“拉攏朝臣有些難度。且不說那些武将在
王翦的手下可以說是潑水不進,之前呂不韋都難以将自己的手插進去,何況是我了。文臣那裏倒是好一些,我已經拉攏了一些大臣,還有一些還在觀望之中,我想隻要我在使些手段,他們應該會選擇站到我這邊。”
嫪毐說完之後看着懷裏的趙姬說道:“隻不過這樣一來,我們和呂不韋的關系就要徹底決裂了,你想好了沒有。”
趙姬聞言從嫪毐懷裏坐直身子,白了一眼嫪毐說道:“你是在擔心哀家與呂不韋舊情複燃?哀家既然遂了你,那自然就與呂不韋那邊關系斷了,如今我們和他隻是合作關系,你切放寬心,哀家有了你的孩子,就算哀家送上門去,他呂不韋也是不可能與哀家暗通款曲的。”
嫪毐說道:“我說這些隻是讓你知道,沒有别的意思。今日我便在這裏陪你一晚,明日淩晨我便要離去。”
趙姬見嫪毐不走,心裏有些歡喜,急忙命侍女去準備飯菜。
嬴政和芈芳兒離開趙姬所住的宮殿,然後将芈芳兒送回他們兩人居住的宮殿,自己卻單獨去了别的地方。
在雍城内尉缭的舊宅,李斯,蒙恬和章邯的住處也都被安排在這裏,所以這裏也可以看做是雍城的章台宮。嬴政帶着章邯出了宮,便是來到了這裏。
如今秦王嬴政到了雍城,雍城的治安比之前不知嚴了多少,未到酉時,大街上變開始了戒嚴,原本略顯繁華的街道上此時冷冷清清,商戶閉門,攤販收攤,與嬴政上次來時天差地别。
這樣一來,嬴政倒是可以在大街上騎馬疾馳了,身後章邯和數百名禁軍緊跟在身後緊緊護衛在嬴政左右。
不出一刻,嬴政就從城北的舊宮趕到了城南的尉缭家。進了屋,看到李斯和蒙毅已經熱了酒,上了菜,正要準備吃飯,見到嬴政到來,兩人急忙行李。嬴政讓二人平身,也不客氣直接坐下,然後招呼章邯和李斯蒙恬兩人一起用飯。
幾個人剛坐下,就見尉缭端着盤菜小跑進了屋子,一見到嬴政在屋内,又是趕緊跪拜行禮,甚至差點把盤子裏的菜肴撒出去。
嬴政笑道:“尉大夫爲何如此心急火燎,可是這盤子裏裝了什麽好吃的菜肴?”
尉缭聞言哈哈笑道:“王上有所不知,這雍城雖然是舊都,但是這裏說起來并沒有什麽好吃的東西,唯獨臣端來的這一份,這可是臣求了一位老饕餮好久他才答應做給臣與幾位大人的,早知王上回來,臣
說什麽也要讓他多做兩份。”
嬴政擺擺手示意無妨,開口問道:“這是何菜?能讓大夫如此嘴饞?”
“這個嘛,這個,臣有些不好說出口,恐冒犯王上。”尉缭說道。
蒙恬見尉缭有口難言,于是笑着對嬴政說道:“就讓我替大夫向王上作答吧。大夫端來的這盤菜乃是驢肉,在民間有個說法叫做天上龍肉,地上驢肉。王上,你莫要爲難尉大夫了。”
原來如此,嬴政哦了一聲,自上古黃帝到後來的夏商周三朝天子,皆以真龍爲己命出身,如今這被民間傳說爲可以和龍肉媲美的驢肉,自然是不好開口向自己明說的。
“這算得了什麽,寡人也是第一次聽說。既然這驢肉如此美味,你們就别愣着了。”嬴政招呼所有人道,俨然成了此地主人。
見到嬴政釋懷,其他幾人自然也就放松下來,一時間君臣開始參與到對這盤驢肉的争執當中來。
一番酒足飯飽,下人将碗盤撤下,爲幾位主子奉上茶水便自覺退出了屋子。
嬴政看着自己身邊最親近的這幾人,開口說道:“寡人今日已經到了雍城,想與讨論一下何時向太後說出這勤政之事呢?”
衆人相視一眼,除卻章邯這個純粹的武人外,其餘幾人皆若有所思。李斯率先開口:“王上,當日韓非曾有言,法爲治國之本,如今王上大婚,親政是理所當然之事,明日就是大王與王後祭奠先王之日,不妨在祭奠之後,召集王室宗親,各位赢氏宗老到齊之後,再向太後嚴明此事。”
尉缭說道:“李太傅此言确實可行,但是臣下以爲我們也不可太仰仗這些雍城的王室宗親。臣在雍城生活了十幾年,對于這些王上的族人,臣倒是有所了解。”
“大夫請講,寡人對此倒一無所知了。”嬴政說道。
尉缭點點頭,對在座的所有人說道:“王室宗親自先王這一代就開始便略有減少,到了王上這裏,胞親隻有長安君一人而,因此可以說王上很少與這些王室宗親打交道。殊不知這些王室宗親對于王位的想法可是有不少,這些人對于王上的疏離已經是有了警覺,如此下去,不消等到王上的下一代,這些王室宗親便會徹底隔絕在王位之外,這是一些宗老和一些有想法的王室宗親不願意看到的。這就是臣所說的意思,請王上恕罪。”
尉缭的一些話讓在座的所有人都覺得大事有些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