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玖如今也算是擅長觀察他人的表情,不難猜出,變了臉色的幾人,恐怕都吃過兩儀天元陣的虧。
蘇玖看了一眼那由人夠成的陣法,雖然心裏有所準備,但看到其内所隐藏的威力之後,還是有一瞬間的羨慕。
這個陣法确實是有些厲害的,便是她第一眼都沒能看出陣眼在誰的身上。
當然,有人肯定會以爲陣眼必然在夏珏和風祁的身上,畢竟這兩人的實力放在那裏,同時他們也是最難攻破的人,要說陣眼的最佳選擇,必然非他二人莫屬。
然而蘇玖并不這樣認爲……
她雖然很想推算一下陣眼的位置,但如今的環境,顯然并不會給她這樣的條件。
執法堂在利用兩儀天元陣對抗這五個修士的時候,蘇玖和雲朝等人也在努力的擊破防禦罩子。
一時間,無光十色的術法将這黑暗染上了許多顔色。
當然了,要說這其中破壞威力最強的還是蘇玖,這家夥不止是劍術法術齊飛,更有大把的符篆被她像不要錢一般的丢了出去。
要知道她如今手裏的符篆,早就不是從前那般的小打小鬧,幾乎最低的都是五階符篆。
倘若不是周圍的人早早就屏蔽了聞覺,怕是暫時性的耳鳴都是輕的。
這轟然的響動聲不止鎮住了和她一起打鬥的修士,便是那幾個化神,也多少有些分心,導緻和夏珏等人對戰的時候,頻頻失利。
有化神修士有些坐不住了,想分出一個人去看看那邊的情況,但被夏珏盯住的人,豈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在夏珏的極力壓制之下,這些人終是沒能成功出走一個,更是因爲其中一人的分心,造成了那人的重傷。
使得對方直接減員了一個……
這五人之前還吐槽過明善廢物,刀疤窩裏橫,這個時候他們也終于感覺到了這一種有口難言的難受勁。
他們有些後悔托大,隻來了五個人,要知道在三百年前他們面對兩儀天元陣的時候,可是有十個人。
當然即便是有十個,打到最後也死了三個,重傷五個,在這群瘋子一般的修士手裏面,他們可以說沒有讨到半點好處,倘若不是那股風來的及時,十個人恐怕全都喪命在了端木的手裏。
他們的原本的打算,原本的計劃也會全部付之一炬,隻能說上天都在眷顧他們。
然而,這回這份眷顧顯然是消失了。
當年十個人都抗不下來的陣法,五個人又怎麽可能抗的下來,即便是他們修爲都有所提升,但終是沒有越過練虛這個關卡。
幾乎不過短短的一炷香的時間,五個人紛紛重傷落敗。
于此同時,他們的身後還傳來了一陣劇烈的轟鳴聲。
隻見那泛着詭異的紅光的紅色結界在最後掙紮着閃了兩下之後,便慢慢的消失不見了。
結界之後的世界瞬間暴露在了蘇玖等人的面前。
正中間是一個刻滿了紋路的石碑,如今那石碑上的紋路正散發着紅色的光暈。
石碑的正上方懸浮着一個橫卧着的女修,女修緊閉着雙目,似乎是睡着了也似乎是死了,對于外界所發生的一切都絲毫不知。
女修的脖頸上有一道劃痕,血液從劃痕之中低落在石碑上面,石碑像是一塊海綿一般,血一濺落,沒多久便會消失的幹幹淨淨。
石碑的四周坐着四個化神期的修士,他們每個人都緊閉着雙目,嘴裏念念有詞。
手上掐着陌生而詭異的指決,食指和中指會時不時的指向石碑,每次的指向都會從這兩指之間溢出些許靈氣和魔氣。
而這樣的氣息也會被石碑吃進去,仿佛是一個永遠吃不飽的怪物。
天空上原本的彎月已經變成了半月。
蘇玖知道,他們趕上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夏珏那邊的情況,那五個化神期的修士已經被他們結實的綁在了一起。
夏珏風祁則是一同朝着她的方向走了過來。
夏珏對蘇玖點了一下頭,下一瞬,便見蘇玖雙手開始飛速結印。
降雪!
降雪領域瞬間鋪蓋了大半的祭祀空間,讓原本的黑暗,強行染上了大片的銀白。
連紅色月亮所釋放的光芒都無法掩蓋這份銀白。
如今蘇玖的降雪領域早就不負以往,能力強,她的自我法則更強。
便是那幾個被困住的化神修士眼底也透出幾分錯愕。
隻有夏珏注意到了蘇玖的異樣,或者說她臉上花瓣的異樣。
方才在蘇玖放出降雪領域的瞬間,那花瓣之中明顯劃過了一絲流光。
夏珏眼底劃過一抹若有所思。
“停止念動咒語,停止施術,停止祭月儀式!”
蘇玖在說完這句話之後,眼底的銀光越發的強盛,連她那原本黑色的瞳孔都映上了幾分銀白。
有一個化神期的修士,當下便停止了自己手上的動作,另外兩個化神期的修士,開始不受控制的以不同程度開始減速,當然也有一個人完全不受影響。
“哼!”
雪域碎裂,蘇玖一口血湧上了喉間。
蘇玖微微垂下眸子,心裏有了幾分了然,果然,降雪領域變強了,但同樣的被反噬之後承受的傷害也增加了。
她對于自己的雪域其實是有數的,對付化神,雖然不能完全控制,卻也不至于遭到反噬,而能讓她遭受反噬的……
隻可能是化神之上的修士。
“石碑東側的那人修爲達到了練虛,你們小心。”
顧凝雲有些緊張的看着蘇玖“你沒事吧。”
蘇玖搖頭“小傷。”
夏珏深深的看了蘇玖一眼,眼底是蘇玖讀不懂的複雜情緒。
他沒對她多說什麽,隻冷聲對執法堂的弟子道“列陣。”
另外三個化神修士依然沒有起身,堅持繼續進行祭祀,隻有那練虛期的修爲,慢慢的站了起來。
他看了看蘇玖又看了看夏珏帶領的執法堂等人,突然笑了一聲“這陣仗倒是不輸端木分毫,不過很可惜,我早已不是化神修士了,便是遇到端木,也不會再被動挨打,更何況是你們這群毛還沒長齊的小崽子們。”
像上次一般,夏珏依然不願意同這人廢話,直接擡了擡手,十七人同一時間齊齊亮劍,朝着那練虛修士的方向便沖了過去。
誰想那練虛修士就這麽伫立在原地,也不動彈,看着朝着他沖過來的十七人,臉上先是帶了幾分嘲諷,又是閃過幾分懷念。
“當年,我就是差點死在這個陣法之中,沒想到時隔多年,我還能體會第二次。”
“不過也好,當年端木帶人所施用的這個陣法,險些就成了我畢生的心魔,今天便由我親手毀了它!了卻我多念的心結!”
戰鬥一觸即發,蘇玖,雲朝等人自然也不會在旁邊幹看着,畢竟這三人隻要持續性的喂養石碑,哪怕沒有練虛修士,這輪紅月也早晚會變成滿月。
于是,他們出手了,而出手的目标自然就是那三個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化神修士。
然而即便如此,三個人也依然沒有絲毫動手的意圖。
接下來,蘇玖便明白了,這三人爲何如此有恃無恐。
隻見她和雲朝的劍尖剛要紮入那化神修士的體内,一道金色的薄膜便将他們的劍攔截住了,使得他們的劍尖不能再往前一寸。
蘇玖不信邪,拼着力氣又往前送去一分。
然而這劍尖不見移動,金色的光卻順着蘇玖的劍逆流到了她的身體。
蘇玖隻覺得手指一僵,緊接着她的肩膀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所貫穿。
“唔!”蘇玖單膝跪地,額頭冷汗淋漓。
“雲……雲朝,住手!”
雲朝看到蘇玖受傷之後便跑了過來,同時,過來的還有顧凝雲和雲環翎等人。
“你這是……”顧凝雲剛想問蘇玖怎麽了,便住了口,因爲她發現蘇玖傷口上所散發着的,似乎是來自于紫極的冰靈氣!
包括血洞上面留下的劍痕也是紫極的氣息。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雲朝是劍修自然也察覺到了這一細節。
蘇玖唇角泛起一絲有些蒼白的笑容“果然是有恃無恐呢,不愧是化神,不愧是練虛,總有我們想不到的法寶來對付我們。”
在一旁的雲環翎緊緊蹙着眉頭,似是在思索什麽。
“那三個化神修士身上穿着的……似乎是金月甲。”
“這又是什麽東西?”
“是一種靈寶,一種化身級别的法寶,可以反噬所有化神期及以下修士的傷害。”
顧凝雲疑惑道“但我方才也用術法攻擊了,對我的術法似乎隻有攔截,并沒有反噬。”
雲環翎搖頭“隻有在一個修士有意圖穿透金月甲的時候,它的反噬效果才會生效,一般情況下隻會攔截。”
雲朝當時就在蘇玖的身邊,自然也感覺到了她身上的那一股子殺意。
難怪了……
“這金月甲是按照,對方可能給穿金月甲的人造成的傷害,來進行的反噬麽?”
雲環翎點頭,他半蹲下來,看了看蘇玖的傷口,眼底有心疼之色劃過。
“我說你也是真夠倒黴,先是降雪領域反噬,再是金月甲反噬。我看你還是先打坐調息一下,不然沒等這事兒解決,你先撐不住了。”
便是雲環翎也能看出,蘇玖方才那一下捅的不輕。
不過想來也是,畢竟出劍之人是蘇玖,她手中所握之劍,更是聖器級别的法寶,一般人恐怕都遭受不住這一劍,蘇玖隻是受傷沒有因爲冰靈氣寒氣侵體,已經算得上是賺了。
要是别人,不說命歸黃泉,但昏迷上幾天,恐怕還是要的。
不說雲環翎,便是蘇玖自己也覺得這事情過于戲劇化了一些。
她心裏有些不甘的看了一眼那三個人。
雲環翎強行将她的頭扭了過來,認真道“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們,你需要的是休息和調息。”
蘇玖眉目淡淡,拍開雲環翎停留在她臉上的手。
“我知道了。”蘇玖閉上了眼睛,顯然進入到了調息的狀态,适當的她願意給好友們一些信任,何況現在她的身子……
她一直都不曾說,其實被降雪領域反噬的那一次,不止是身體上受了反噬,那練虛修士還對她發出了一道極爲強橫的神識攻擊。
倘若不是早些年有刻意鍛煉過神識,她現在恐怕已經處于昏迷狀态了。
如今又被自己的本名法寶所傷,可謂雪上加霜。
要知道自己的本命法寶和自己的屬性再貼合,它也是一件聖器。
蘇玖對于自己的狀态一向都是十分有數的,在知道自己的實力有了折扣,可能會拖團隊後腿的情況下,她會果斷選擇退開,而不是像個智障一般不要命的往前沖。
另一邊,雲環翎還沒有從自己的狀态之中抽離出來。
方才,他是不是無意中摸到了蘇玖的臉?
雖然,就是那個有些不合時宜,但心跳似乎就是停不下來,腦子也有些淩亂,總歸就是有些飄……
雲朝看到自家堂弟在這種時候發呆,額角的青筋止不住的亂跳。
“雲環翎!你給我正常一點!”
雲環翎收回了自己有些飄忽的目光,清了清嗓子“我們接下來商量下關于金月甲反噬的解決的辦法……”
雲環翎說話間,顧凝雲一直盯着那三人所在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個時候佛子和司阙走了過來。
給了一個聽起來比較靠譜的建議“我覺得你們可以從那漂浮昏迷的女修身上入手。”
聽到熟悉的聲音,顧凝雲條件反射般的回頭看了一眼,她輕垂下自己的眸子,沒說話。
隻有她自己的心裏知道,司阙提到的這一點和她所考慮的重合了。
雲朝點頭“是個辦法,但是那三個化神都有金月甲,想來那個女修身上也被施加了什麽東西,防止我們對其進行搶奪吧。”
這個時候一直不曾開口的佛子往前走了兩步。
“我可以試着和她的意識交流一下。”
顧凝雲微怔“你是說,她的意識是清醒的?”
佛子也不說明原因,隻是點頭。
對于很多人來說,這個佛子無疑是神秘的,他強大年輕,且很少參與這世間紛争,仿佛永遠遊離于人群之外,但需要他的時候,又似乎總能看到他的身影。
尤其是近年來,這樣的感覺讓人格外的明顯。
有人說,他生來便是爲了救世而存在的,不然也不會在這個世界亂之初始,才逐漸的顯露頭角。
當然,對于這種沒有任何依據的猜測,他聽後,永遠都隻會一笑而過之。
又是一段時間過後,佛子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睜開眼睛的一瞬間,他眼中無疑是蘊含着些許茫然的,但很快這種茫然便逐漸散去,又重新回歸了那份慈悲。
雲環翎道“如何?”
佛子笑着點了點頭“還是有些許收獲的。”
“她讓我們告訴你們,她身上有幾道尋常修士看不到的線,她是由這些線才被牽制的無法動彈。”
“線?”
佛子點頭,随即又看了一眼還在閉目打坐的蘇玖“我們要搶下她,首先便是要剪短那幾條線。而如今,我們這裏能看到那線的怕是也隻有阿玖姐姐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所緻,明明佛子的口音沒有什麽浮動,司阙還是難得的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了幾分愉悅之感。
雲環翎不太想這個時候打擾蘇玖“再沒有别的辦法了麽?”
(本章完)